在月球建造爆米花工厂

主希伯来路米,神米,夸夸转发bot。

老子跟神谈恋爱时你还只是个蛋(旧纪21~25 已修)

21【你这个磨人的老天使】

 

那一天,路西斐尔不知发什么疯在那棵龙柏前站了好久,于是我差点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憋死的神名者。

 

他离开后,我便守着那棵龙柏上研究了很久,最后在那棵树的上端发现了一些端倪。

 

鳞裂的树皮上有刀划过的间隔不均匀的痕迹,每一道刻痕跟上一道都有些历史距离。刻痕后面有似乎有一些字,在浅绿色的苔藓中蜷缩成模糊的一团。

 

我会很多种字体,我对我每一种字体的风格都很熟悉。所以我只是扫了一眼,便飞快地离开了。离开时有几片败落的树叶,穿过微凉的风,拍在我的脸颊。

 

最近天界的小说界流行一种题材,叫“给失忆的自己一封信。”

 

“没必要有疑虑,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只需切记,离路西斐尔越远越好。”

 

那封没有格式的信曾经躺在我办公桌下左边第二个抽屉里,在我失去记忆后的第一个的早晨我便发现了它。看完后我便把它销毁了。

 

 

“从【星云】反馈的消息来看,以“卡列琳娜案”为代表的几场谋杀案应该都是一个组织所为。

 

“他们似乎有着异常成熟的情报系统,并且有自己的情报传递方式。

 

“根据现有的情报,我们推测,民间最大的情报交易站【七海】是他们的一个分支。安插在那里的暗探反馈,他们暂时无法进入上层,只知晓在情报网中央的是一个叫乙的人。

 

“但我们并不知道乙是谁,他很狡猾,他掌握着那片海,可他却把自己伪装成一条普通的鱼。”

 

我低头看着在我面前摊开的几份案宗,照片里的天使死去的眼眸还是湿的,像是刚刚从清晨苏醒。

 

就在三个月以前,一名叫卡列琳娜的光天使在人群喧哗的酒吧旁的小路里死去。她的心脏被锐器戳穿,经过尸体检测,她的伤口里残留着些许暗元素。

 

紧接着的三个月被人称为黑色的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陆陆续续地出现五起恶性杀人事件,死者都很“巧合”地是光天使,他们的伤口里都很“巧合”都残留着只有暗天使才会有的暗元素。

 

“我真的没法理解那个组织的思维。”我沉思了一会,哑然失笑,“这就是他们抵抗大撤退行动的措施吗?让我们陷入舆论的沼泽,从而拖延暗天使从下七天里退出的进度?这简直幼稚得像……”

 

“一个恶作剧。”图兰朵接着说道。我抬头望她,她精致的眉目间藏不住深深的倦意。

 

这几百年,是她接替了拉菲的工作,巨大的工作量总是使她很劳累。

 

“隔几天是雷诺的婚礼,你应该收到请帖了,去参加吗?”正题结束后,我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您去吗?”她反问。

 

我摇头。

 

“那我就不去。”她突然把眼微微一眯,伸手抢过我手中的羽毛笔。

 

“这笔归我了。”她扬了扬细长的眉毛,狡猾的神情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她很少有这么大胆的时候,即使在床上她在我面前都保持着一股优雅的矜持。我发现她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黑色底布的长裙,上面用银线绣着层层叠叠的蔷薇。她还用月桂木泡过的水洗了头,涂抹着蔻丹红的指甲从发丝间缓缓拂落,手指起落间似乎有蝴蝶飞出。

 

“图兰朵殿下,你穿成这样我也不会给你加薪。”我打趣道。

 

妖精般的女人却意外地沉默了,她是整个天界最美的女人,即使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生动得如一朵盛放的玫瑰。


“图兰朵殿下?”

 

她回过神,又对我露出惯有的笑容。

 

“抱歉……我刚在想,您肯定记不得这是我们第一次时我穿的长裙。”。

 

我愣了愣,笑道:“可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是普通的工作服。黑白相间的那种。”

 

风卷起了窗帘,露出一角青空,她看看我,笑容依旧,眼眸里却落入云的影子。

 

“我说的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说的是您第一次约我的时候。”

 

隐隐约约记得第一次约她是她刚成为神名者的那一年,从她经济宽裕后,约她见面时她的裙子就没有重过,我回忆了一下,的确记不起她当年穿了什么,毕竟在男人眼里,女人不穿衣服才是最好看的。

 

“是吗?我的确没印象了,但我记得,你问了我三个奇怪的问题。”我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现在都觉得……”

 

“别说了,殿下。”


她的声音突兀响起,又如一朵花轻飘飘地从枝头落下。我愣了愣看向她,她把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雪白的皮肤上落下泪痕般的阴影。


我皱眉,问道:“你不舒服吗,图兰朵殿下?” 


她慢慢摇头,重新睁开眼,眼眸还是一惯的温柔,却多了一点复杂的东西。

 

“没有的,殿下。”

 

心里有了点不太好的感觉,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却挑起嘴角,又对我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

  

“殿下,我刚才是有些事想告诉您……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顿了顿,继续笑得温柔,“其实,您最开始邀请我上床时,即使知道这很正常,可我也忍不住幻想过,能不能和你发生点什么…当然,现在已经不会了,那时我还年轻,爱做白日梦,还分不清崇拜和其他的感情……肯定给殿下带来了困扰……我想说,感谢殿下没有因此疏远我。”


我看了她几眼,发现她笑得并不勉强,便也调侃起来:“成为你的性幻想对象是每一个男士的荣幸,我怎么可能困扰。不过,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我们的天界之花曾经也对我有过幻想……还好你没真的爱上我,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天界之花也折在我手里,我一定会因为很多人的咒骂而彻夜难眠。”


她依然笑着,我还没看清她眼里的情绪,她就轻轻合上眼睛,缓缓摇头:“放心吧,如果我是个聪明的女人,那就一定不会爱上您……殿下,如果有一个人爱上你,她一定会很痛苦。就像是一次又一次推着石头上山,可每一次,快要登顶时石头却又滚向山脚……

 

 

“她一定会很痛苦,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和不自量力。”

 

她微微屈膝,行罢礼后转身离去。黑色的裙摆在空中展开,上面千百朵蔷薇却像是在一瞬间枯萎了。

 

在雷诺婚礼开始的倒数第三天,我终于把手上的事忙完。抽空回了次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琳达,并对她发出了邀请。丑姑娘很吃惊,然后一口拒绝了我,并对我居然会参加光天使的婚礼表示了深深的鄙视。

 

不过琳达永远是那个热情善良的傻姑娘,鄙视完后她并没有跟我翻脸,反而提醒我去买礼物,她列出了十个物美价廉的物品,我看了看,决定在一家在七天学生中颇负盛名的小店买一束花去。

 

小店的老板居然是一个暗天使小伙,发现同胞后他毫不犹豫地给我打了八折。在他包装的时候,我便坐在花店前的小板凳上。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圣彼得教堂的白色尖塔。尖塔旁小小的阁楼里还透着橘红色的暖光。

 

两天后雷诺会在那里举行婚礼。

 

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花束,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就好像花束是一个孩子。

 

老板也拿出了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他拿出口风琴吹起来。这个曲子的节奏很错乱,调子很奇葩,让人惊讶原来这也能叫音乐。

 

“老板,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老板笑了笑,“是我心上人编的曲。”

我心想那你心上人也真是人才,而你能记住这调那想来是真爱了,便又随口问了一句:“你心上人也没给这曲子取名?”

 

“不知道。”他回答,“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永远离开了我。”


我愣了愣,回头看了老板一眼,年轻的小伙脸上没有太多悲伤,他将口风琴重新放在嘴边,风中又响起那怪异的曲调。


我回过头,轻轻道了一声:“抱歉。” 

 

【小剧场】一些在旧世的小对话。

 

耶和华:“米迦勒,你只需要记住,我会永远站在你前面。”

米迦勒(呆,然后怒):“凭啥?!”

 

事实证明老米你不中诅咒情商也没高在哪里去。这张我是很想重写的,事实证明我不会泼狗血,只会拿我男神聂鲁达救场QAQ,恩我改编了一些诗句里的比喻。西西弗斯是一个希腊神话。下一张就让路米直接对面的吧,不过你们要等元旦或者寒假啦233333。回忆目前会由两条线组成,恩我们还是好好地谈恋爱吧QAQ如果我不是腐女图兰朵妥妥的女主所以戏份要给够,以后反转才带感(作者君又习惯性地剧透了)

 

 

22【失忆梗不带这么玩的】


雷诺与爱丽丝的婚礼当天,作为表演者我凌晨四点就来到了教堂。

 

那个时候的教堂很安静,雪白的大理石石柱投下修长的影,琉璃的窗流淌着星辰的火,创世的彩绘于摇曳的烛光中燃烧在空落落的白色座椅两旁。

 

我把花朵放随意轻轻放在推放礼品的地方,走向祭坛的后方,祭台有一副长长的壁画,恢弘的图景描述的是神创造耶路撒冷时的景象。画中他随手洒下的白沙,化作耶路撒冷上空怒放的群星。

 

盯着画看了一会儿,我把银白色的铭牌按在墙上,壁画浮现出水波状的纹路,继而眼前被一片白光覆盖,当白光消退时,我已经来到了为我准备的单间。

 

雷诺的妻子爱丽丝嗜好音乐,且不拘于形式。他们不仅在教堂临时搭了个舞台,还专门为被邀请来的表演者们设置了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的最前方都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那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的情况。

 

当然这场婚礼也免不了预言家的元素。房间有22个,22个演出者分别对应22张大阿尔克纳。从愚者到世界,每个表演者也按照这样的顺序依次被传送到舞台。

 

雷诺夫妇并没有公布表演者名单,这也给他们的婚礼增添了一点神秘。

 

房间的中心的黑色圆桌摆着一副大阿尔克纳,牌的背面朝上。随意翻开一张牌,便可以听见那张牌对应的房间里的表演者的演奏(如果他在演奏的话),如果你想跟他交流,桌面上还有一副空白的塔罗牌,你可以用羽毛笔在上面写字,然后字便会浮现在那个表演者的眼前。

 

当然如果不想被打扰,就把自己对应的牌面向上就行。

 

随意地翻开几张牌,入耳的都是一片寂静。这个点太早,估计除了我就没有别人到了。所以有些无聊的我便抽出我的那把二胡,随意调了下弦,然后用东神族以清冷的音色著称的二胡演奏出当下的流行音乐,周易看见了我这么折腾他的宝贝估计得吐血三升。

 

“请问,您演奏的是古乐器二胡?”


一行发光的字体毫无预兆地从眼前浮现,又褪去,我愣了愣,暂停了蹂躏乐器的行为。

 

“对,我以为我这样弹没有人还听得出这是什么。”我动笔写。


其实在很久以前的西神,学会一种外神族的乐器算得上年轻人的时尚,拉二胡可比弹吉他更容易泡到妞。可随着其他三个神族的灭亡,他们的文化也渐渐沉寂了。我当年也算追求时髦的一员,可那些乐器似乎也和我有文化隔阂,很难上手,而我也没太多时间去磨合,直到最近百年,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去学一门新的乐器,我才心血来潮地把少年时代的想法捡了起来。


那边没有说话,过了很久,空气中才浮现出新的字体。


“以前有个朋友,他挺喜欢二胡。”


我精神一振,来了兴趣。


“那我一定会和你朋友很聊得来,如果可以你可以把我引荐给他吗?”


那边又半天没有回音,就在我以为他那边断线了时,眼前又飘来一句散发着白色光芒的话。


“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他说。

 

我愣了愣,写了个抱歉过去,那边人表示没关系后,也再也没有再说话。


我注意了一下,他对应的是星星,刚好在我后面一个。

 

玩了一会儿二胡,有些乏,然后趴在桌上上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这一睡还做起了梦。梦里有一个小小的屋子,我在屋外使劲敲门,喊一个人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人来给我开门。

 

然后当我醒来时,演出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现在已经表演到了“节制”,我揉揉眼,往台上望去。

 

手抚七弦琴的女孩一袭雪色长裙,精致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傲气。琴弦被拨动,音色如同春初时寒冰破开,凛冽的泉水携带着花瓣向前流淌时的声响。

 

虽然看不见观众席的情况,但不难想象他们的反应会有多热烈。


即使在光天使地位最低下的时期,艾奇逊家族也是商界的霸主之一。而在大清扫行动中,这个家族成为最大的获利者,资产再次翻了好几倍,如今很多人都将结识一位艾奇逊视为通往上流社会顶层的门票。

 

而艾莲.艾奇逊,是这一代艾奇逊家主的独女。

 

人们对她的事情津津乐道,据说她不仅拥有出色的商业头脑,年仅两百岁便解决了家族的一个分公司的资金周转问题,而且她还拥有令人羡艳的音乐才华,在四百岁就被征召去圣殿为神演奏。

 

这是一个可以让所有光天使女性嫉妒得发狂的女人,现在她让人嫉妒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她和有着“拂晓明星”之称的路西斐尔的恋情。

 

虽然双方都没有公开表示过,但无论什么场合,路西斐尔的女伴都只会是艾莲一个。两个同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之间互相吸引,互相倾慕,最后走到一起是很常见的桥段。

 

虽然我向来不觉得路西斐尔是会和谁坠入爱河的人,不过我还是决定稍微善良地祝福一下他们。

 

等等,路西斐尔?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雷诺的婚礼,作为他半个学生的路西斐尔怎么可能不来捧场?!

 

我知道我跟幼年的路西斐尔有一段经历。我并不清楚在那段时间我对路西斐尔做了什么,如果是一些惨无人道的事导致他直到现在还惦记着我这张脸,那我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定点洗记忆的娄子太多,我也很想把他抓过来洗一次。

 

不过……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什么也都该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想到这一点,我又安心了,一安心,就感到无聊。最后,我又把目光投向桌面上那张白卡。

 

“星星房的阁下,您还在吗?”

不一会儿,他便回了我。

“在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么快就回复,看来星星房的人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我嘴角上扬,随便想了个理由:“的确有,只是快上场了我有点紧张,突然不知道该拉什么曲子比较好。”


“你等等。”


几秒后,在我震惊的目光里,几个几乎已经失传了的东神族曲名浮现在空气。不一会儿,在我继续震惊的目光中,这些曲子的谱子也被他画了出来,又不一会儿,在我已经不想震惊的目光中——哦不,这次不用眼睛,因为他开始弹这些曲子了。

 

他要演奏的是钢琴,但在他的演奏下,钢琴这种典型的西神族的乐器居然和东神族的古曲配合得天衣无缝。为了赶时间,他的手速应该已经飙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这样难免会破坏音乐的节奏美,但不知为什么,他的演奏却让这些古老的音乐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六伏’的精髓在于慢,‘凰兮’的节奏要快一点,手指拨弄弦的时候切记松一点……”

 

“阁下你对古曲有研究?”实在忍不住了,我提笔就问。

 

“略知一二。”


哦,略知一二。我默默扶额。不过这个答案让我确定星星房的那位不是周易,因为不管是哪一种语言,如今的周易都不知道谦虚这个词怎么写。


不过,虽然没有直接交流过,星星房的客人看似谦虚,却给了我一种说不出的骄傲的感觉。这种傲慢不是外显的傲慢,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比如说,这家伙似乎根本没考虑过不经过长时间练习,是很难现场演奏好之前没接触过的古曲的,如果不是能看出他是真的很耐心细致地给我解答,我都要怀疑这人是在故意炫耀了。


想来想去,这位星星房的那位阁下应该是一个颇有声望的怪老头吧,毕竟现在的年轻人,自家的古典音乐都不感兴趣,更别说去钻研又冷门又难学的外神古曲了。


 他会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


很少有的,我心里产生了一点好奇。


“谢谢您的帮助,请问我能知道您的尊名……”


这话还没有写完,房顶悬挂的水晶球就开始一闪一闪,预示着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慌忙地理了理我那睡得很抽象的发型,然后一道白光闪过,我就被传送过去。

 

当我出现在舞台上时,我能感受到礼堂安静了几秒,坐在座椅上的人们露出或惊讶或不解的表情,无意间瞄到已经就坐的艾莲时,她正看着我,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皱,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不悦。


不过我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艾莲身边的椅子是空的,恩,看来路西斐尔还没来了,可喜可贺,那我加紧完事领钱跑路还来得及。


想罢,我大摇大摆地走到舞台中心,开始我的表演,拉到一半下面的人眼神就变了,只是因为自身的素养才忍住没跟同伴们议论。我的二胡水准还没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加上我是个暗天使,今天穿的还挺随意的,拉到最后,我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十个里有九个大概都在思考我和爱丽丝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除了钱,其他的什么在我眼里都是浮云。顶着鄙视和困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把我的曲子拉完,在礼节性的掌声中谢幕。

 

白色的帘幕拉起,我开始收拾东西给下一位出场者腾位置。舞台中心金色的魔法阵浮现,我扛起二胡转身离去。

 

然后我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我居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我心里一阵惊涛骇浪,要知道不知多少伯度我没有遇见过有人敢近我的身了,而且还是以一个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姿势近我的身,这位仁兄是活腻了?

 

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要发起攻击,可到了关口我却迟疑了,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没有恶意。

 

而且,那个人也表现得太奇怪了。

 

他在发抖,他全身都在发抖。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清楚地听见他的牙打颤的声音。

 

“请问您是……星星房的那位吗?”我侧头想要去看清他的脸。

 

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气,听见我的声音后,他抖得更厉害了。

 

“别走……”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小,虚弱得像是要消失了

 

听见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我开始认真考虑把他的手折断逃开。


“别走了……”他又说。


我突然又心软了。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他像是一个在冬天病得要死的孩子。

 

但他在这么抱下去,等一下帘幕拉开我估计得上娱乐头条。 

“殿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时间不多了,我用胳膊肘捅捅他。

 

他一僵,缓缓抬起头来,手从我的身上一点点松开。恢复行动自由的我硬着头皮转过身装出困惑的样子和他对视。

 

他的脸色很苍白,蓝色的眼睛像是刚下过雨,有一瞬间我都以为他快要哭了。

 

而在他颤抖的瞳仁里,我看见了我的影子,满脸茫然,困惑不解,注视着一个陌生人的表情。

 

“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他轻声说,神情突然变得很疲惫。

 

“可以先别走吗?”在白色的帷幕缓缓开启时,他又向我走了几步,轻轻拉了拉我的手。

 

我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几年以后,我去巴别塔看望拉菲,我对他说路西斐尔其实就跟个姑娘一样。然后拉菲凉凉地说,你似乎才是在下面的一个。

 

但在雷诺的婚礼上,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就被定义了,管他以后变得多牛掰,多霸道,这个形象依然根深蒂固地在我心中留着,不曾改变。

 

他像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小孩,流浪了很多年,终于在某一天找到了回家的路。

 

23【你的病都是我安排的神助攻】

 

当路西斐尔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时,在座的天使们静默几秒,然后礼堂被掌声淹没,有些年纪轻的女孩们情不自禁地捂住泛红的脸。

 

这个在近几百年里飞速成长的天使无疑是众人的焦点。前不久他率兵讨伐魔王,在战场上他的军事才能得到充分的展示,在几乎没出手的情况下以破竹之势剿灭了猖獗的魔军,最后为天界赢来了辉煌的胜利。这场战役也把他的声望推向新的巅峰。耶和华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我代替创世神站在圣坛上给予他褒奖,他抬头望向我,面上带着谦恭的笑,眸子里的情绪缺毫无温度。

 

我那时隐约地感受到,他未来若完全成长起来,就连我也很难压制他。

 

而现在舞台上的天使只是优雅地扬手,五指轻轻下压,喧闹的礼堂便重新安静下来。

 

“很荣幸来到这里,我受雷诺殿下的邀请,为他与爱丽丝殿下结为伉俪奉上衷心的祝福。” 他的声音比任何一种乐器都要动听,皎月般的脸上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却已足以夺去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如果不是脸色有些发白,我都会怀疑刚刚那个犯病的天使是不是我自己的幻觉。

 

“我也想对一个人说一些话,但我现在却害怕把你吓跑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离,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还是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里。于是坐席上便有了善意的笑,有人望了望艾莲,又望了望路西斐尔,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我这个角度看,我可以看见艾莲微微泛红的耳垂,她仰头望向路西斐尔,后者却没有看她,而是把目光移向钢琴。

 

他演奏的是那首富有盛名《拉斯美修》,那首曲子曲调轻快,演奏者的指法要求轻盈得到像是可以在云端舞蹈。可是他的音乐听起来却莫名地让人感伤,空灵的琴音仿若纷飞在盘旋的枯叶里。

 

当他落下最后一个音时,纤长的手指仿佛在黑白的琴键上溅起水花。他在热烈的掌声中起身谢幕,优雅得如同刚跳完一支舞。天鹅绒缓缓降落,在众人迷恋的眼神里,他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帷幕后。

 

我坐在角落的座位里,跟大家一起鼓掌。往前看去,艾莲挺了挺腰身,她身边的空位子一直给路西斐尔留着,而路西斐尔也肯定会在整个婚礼中陪着他的小女友,我们几乎是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的……所以他叫我留下来干什么?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我惊到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什么都没有,殿下。”几秒后,我镇定地回答,“殿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没回答,只是在我身边坐下,本来我挑的位置是不惹人注目的角落,然而他这么一坐,我几乎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热的视线。艾莲转过头,她望向路西斐尔,然后望向路西斐尔,神情由不解转到僵硬。

 

好久没有这么尴尬。其实以我的脸皮厚度,即使被众人用赤裸的眼神打量,也根本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乐在其中,可身边这个人是路西斐尔,一想到这点,我就不知为什么浑身难受。自从他坐在我旁边,脑袋开始变得昏沉,手指有些发僵,这样的征兆很不好,我觉得我得快点离开。

 

“殿下,您女朋友在前面。”我提醒他,“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不要让她等急了。”


“叫我路西斐尔就好。”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艾莲不是我的女朋友。”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我感觉我的脸黑了几分,然而这个时候起身走人动机太明显,于是我只有继续僵硬地杵着。

 

“刚刚我有些失控,抱歉。”他闷了半天,又憋出了这么一句。

 

“没关系。谁都有认错人的时候。”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自知瞒不过的我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伊撒尔。”

 

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伊撒尔……”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哑,“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殿下您说笑了,这明明在暗天使里是一个最普通的名字了。”心理上的不舒服让身体也跟着不愉快,如此恶性循环,我变得异常烦躁,“殿下,艾莲还在等你,把自己的女伴晾在一边可不是值得称道的行为。”

 

他侧头看向我,眼神变得有些深。然后他低声笑起来,笑声柔柔的,好像有柳絮拂过耳廓。

 

“别叫我殿下。”他又说了一句,然后起身离开坐席走向艾莲,弯身对她说了什么,然后艾莲的眼睛就红了,然后她腾地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离开礼堂。在经过我的时候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听说,她那解决了商业危机的天才头脑果然只是家族给她的包装,这么看来,的确是真的了。


但是,就算对面是个没脑子的小姑娘,我也不想被莫名其妙地记恨上,路西斐尔的所作所为直接把我推翻了风口浪尖,再这样下去我这个假身份也得丢了,我越想越烦躁,耐心耗尽,正要起身走人,前方突然传来动静。

 

最后一位表演者谢幕,雪白的舞台突然化作千百只白鸽,白玫瑰花缓缓降下,接近地面时又变成红色,在纷飞的落英里,雷诺和爱丽丝的身影出现在礼堂中央。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新郎与新娘吸引过去,在缓缓降落的花雨里,没人注意到他再次走向我。


“现在,我没有女伴了。”他重新坐在我身边,声音里带着低低的笑意。我的脑袋有些发蒙,扭头望向身边的光天使,他水平地直视前方,却轻轻抿着嘴,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

 

什么东西在心脏里膨胀,要抽出枝芽。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的场面快要失去我的控制,当即想要起身,他却先一步按住我的手。

 

“别逃,你逃了下次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他依然盯着舞台,声音很平静,手指却很有些发凉。

 

不知为什么,他按住我的手的那一刻,我就失去了起身的力气。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难受,我僵硬地坐在原位,像被施展了定身魔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有些不对劲,路西斐尔的所作所为让我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平时,我肯定没有耐心陪他浪费时间,可今天,他在抓住我的那一刻,我好像就在座位上生了根。


为什么我不离开?为什么我会不想离开?


脑子还糊涂着,手腕突然收到拉扯的力,他突然一把揽住我,把我压倒在座椅上。

 

黑荆棘也在这时候爆发了,然后世界又变成了灰白色。

 

夜晚的六翼,黑色的华服,幻觉里的天使看不清脸,但那对黑色的眼眸却又如此清晰,那是快要黎明的黑,似乎下一秒就会变得明亮。

 

意识变得混沌,左手在颤抖,连同心脏。

 

新郎,你是否愿意娶新娘为妻,按照神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有声音从远处传来,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有人在吻我,嘴被撬开了,舌头纠缠在一起,他的气息如融化的蜜糖,带着清香的呼息散在脸上,灼热的,滚烫的,诱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吞咽更多。

 

新娘,你是否愿意嫁新郎为妻,按照神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像是从梦中惊醒,我猛然回过神来,猛地翻身,借着蛮力把他按在下面。

 

“殿下您在干什么?”

 

他的神情却是淡淡地,看不出一点先前情动的痕迹。正当我以为刚才那一切也是黑色荆棘带给我的幻觉时,他又伸出手,从我的头发间拿下了一个东西——是一根金色带银的羽毛。

 

然后他弯眉笑了,笑得像一个孩子。

 

“三千金币。”他轻声说。

 

有什么东西遏制不住地要喷涌而出,我受惊一样地跳起,向礼堂门奔去。他并没有阻拦我,但我却跑得很凌乱,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Yes, I will.

Yes, I will.

 

教堂的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嘎吱的声响如同迟暮之人的喘息。置身于耶路撒冷的灿烂的阳光中,我浑身却止不住地发抖,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次也完成啦啦啦,我造你们会有一些问题要问,以及这次的伏笔也有那么一些。下一章会有重磅人物登场。请不要纠错我的政治QAQ。以及我再次给某些萌萌的读者解释一下老米为啥要洗去记忆。老米当初考虑收养小路,其实就像是梅塔当年照看生命树一样,只为了监视,但老米发现自己对小路产生了感情,,他预感到事情会有些不对,所以……恩我是狗血小天使。

 

24【如果神想要逆天】


魔界,第二狱,骷髅酒吧。

空气里充斥着烟酒混合后呛人的气息,酒吧的舞池里,魔族的男女们在变换的灯光中扭动着臀部与腰肢,踏过一阵疯狂的舞步,然后舌与舌便纠缠在一起。今夜狂欢,灯火不熄,但角落处黑暗却涌动着,一如窗外的汹涌的长夜。

他坐在靠着窗边的位置,桌上摆着一杯酒。酒吧的气氛持续沸腾着,可那暧昧的叹息,挑逗的目光似乎都与他无关。有女孩好奇他斗篷下的面容,过来邀请他加入狂欢,他却只盯着他的酒;有男人醉酒后情绪高涨,挑衅地拍拍他的桌子,他却依然只盯着他的酒……最后人们无趣地离开,只留下他和他的那杯酒。


突然,他的视野里出现一只手,那是一只女人的手,纤长白皙。大恶魔女人涂抹着烈火般的唇彩,她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我喜欢血腥玛丽,这让我想起我祖母做的蔬菜汤。”她笑,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不解风情,美人投送怀抱脸上的表情不仅没有愉悦,还有一点轻微的不悦。


“乙。”他淡淡地念出她的名字。

她用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下次多放点柠檬片,路西斐尔殿下。”

红海 钟离山

“把你的八卦镜给我看看。”米迦勒说。

“你要对我的宝贝做什么?”

“我想翻翻我那两百年的记忆。”


“……是谁当初可是要死要活地想把这个丢掉的?”


米迦勒不说话,只是看着周易。

“周易,你听着。”半晌,他开口道,“最近的情况有点失去控制,我必须了解一下我对童年的路西斐尔造成过什么心理阴影,导致他可以不顾场合地来羞辱我。”


周易愣了愣,“他什么时候羞辱你了?”

米迦勒吸气,“我不信你没有偷窥雷诺的婚礼。”

周易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叹气。

“我不对你的情商抱有期待。我的镜子翻不出你俩的事,但我可以用语言总结一下。一言以蔽之就是你虐待他,他却馋你身子的故事。”

“啊?”米迦勒少有的呆了。

“你认真?”

“东神族不打诳语。”

米迦勒的表情像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什么叫馋我身子?”

“你以前对那位的那一种。”

“不要拿那事开玩笑。”米迦勒默了几秒,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你的意思不会是……他对我抱有好感?”

周易点点头。

“我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产生好感的事?”

“据我看到的,你对他做的最多的事是把他踢下床。”

“……照你这么说,路西斐尔难道是受虐狂?”

“他可能只是瞎了眼。”周易耸肩,“毕竟爱情让人盲目。”


二重狱 骷髅酒吧

“那个暗天使对你很重要?”大恶魔女人感受着男人身体那一刹的僵硬,微笑着继续往下说。

“本来我们已经计划好目标是艾莲,这样殿下您就又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向暗天使上层提出质问……可是殿下您的举动让我们的杀手很头疼啊。”

“乙,我来见你,并不代表我想和你们合作,你们不要妄想控制我的行动。”路西斐尔淡淡地回道,“我来只是想当面告诉你,如果谁妨碍到我,动了我在意的人,那谁就会成为我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


乙淡淡地笑了笑:“……好吧,我的殿下,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确定那就是你要找的人?那个人似乎并不认识你。而且据我所知,那个领养你的暗天使早在灰原危机里死去了不是吗?”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暗天使。”路西斐尔顿了顿,突然自嘲地一笑,“不可能死在灰原。”


是的,伊撒尔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暗天使。他的心情变得复杂。


很多很多年前,他在军校被暗天使校园暴力后,他一点也不体贴的监护人一边一点也不温柔地给他包扎,一边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可晚饭后,他便出了门,到了很晚才回来。


那时他和他闹着脾气,也就没有问他出门去了哪里,到了第二天,回到学校,他才知道,伊撒尔去一家家敲了那些对他暴力的学生们的家门,然后把他们的家长都给打了一顿。


而那些家长里,不乏有六翼高阶的存在。


这一点,他也是在失去了那个人很久以后无意中发现的。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是高兴伊撒尔很可能没有死去,还是埋怨他为什么一声不吭丢下自己?


可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刻,他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件小事。


在他放假的第一天,伊撒尔把他从床上揪起来,教导他防身的技巧,红发天使拿着一根小木枝敲得他几乎站不起来,那时他总觉得伊撒尔是在扯着教导自己的旗号戏弄自己,毕竟他脸上的笑容那么恶劣,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技巧的确让他的校园生活不再被动。


回忆里,拿着木枝,动作流畅的伊撒尔,是那么的漂亮。


当再次重逢时,那些负面的小情绪更是在巨大的喜悦前不值一提……他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一定要好好抓住那个人的手。


“哦?”大恶魔女人表情变得有趣起来,“殿下您原来也知道那暗天使有问题。您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那边的人呢?”

路西斐尔声音冷淡:“乙先生,这是我自己要考虑的问题了。不过,我也很好奇,对你而言,‘那边’到底是哪边?”

乙静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大恶魔血红的眼里,年轻的天使笑得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我不明白,身为暗天使的你为何要把刀指向你的同胞?”


红海 钟离山

“周易,你老实告诉我,路西斐尔真的只是一个以光耀晨星碎片为基础的天使?”

“那当然,你不会以为他号称光耀晨星就真的是光耀晨星了吧。”

米迦勒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周易问。

“那次我跟他在一起时发病了,但是病发时我没有寻死倾向,只是看到了一些幻觉。”说到这里,米迦勒的声音竟然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知道我的病已经进入了不可逆期很久了,但如果我没有看错,黑色荆棘的图案至少退后了两毫米。”

“……你确定?”周易的神色闪动着。

“百分之百。”

周易“嚯”地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是他心里烦躁的表现。

“不可能是光耀晨星。天道不允许这样的存在再次复苏。”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涩,“除非……除非我们的陛下想要背天抗命。”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 

“不可能。”过了一会儿,米迦勒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嗯嗯,我也觉得不可能。”周易赞同地点头。

 

二重狱 骷髅酒吧

被称为“乙先生”的大恶魔“女人”愣了愣。

“怎么发现的?”“她”问。

“我只是试探一下,我不相信你会用最自然的变化来见我。”路西斐尔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自信,“我的判断一向很准,你应该是个暗天使男性。”


乙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依然是女人的声线,“她”温柔地把路西斐尔缠紧了一点。


“当然是我与殿下您有共同的敌人。”

“真难得,第一次知道一个暗天使会和我有共同的敌人?”路西斐尔的笑容里有一丝嘲讽,“我以为,热爱你们的民族是你们的天性。”

乙渐渐收敛起笑容。


“民族?我为什么要爱我的民族?”他的声线变得低沉而带有磁性,他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我明白民族这个词的含义后,它带给我的就只有痛苦。我的父母拒绝大撤退计划,然后不久后他们在自己的商铺里被炸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的弟弟是一个善良的男孩,可他没有天赋,没有天赋在学校里只能被嘲笑。女生羞辱他,高年级的男人逮着机会就操他,然后他死了,他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

“但那时我还没有绝望。”他的神色突然变得迷离起来,“因为我的小女孩总是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不要想着民族给了我们什么,要想着我们为民族奉献了什么。”

“然后她被人用石头砸碎了脑袋。”他突然短而急促地尖笑了一声“那时我藏在角落里不敢出来,我亲眼看见他们拿着石头砸她脑袋,十三下。”

路西斐尔默默地听着,神情变得肃穆。


“如果没有甲先生,我想我也死去了。”

他眼里那片癫狂的大海突然平息下来。但他的声音到后面却越来越快,快得像是已经在心里想了千百遍所以不用思考便可以脱口而出。

“我的民族爱胜利,爱自由,爱强大,爱力量,所以它不爱我。”

“但我也不恨它,因为它所爱的也是我所爱的。”

“我只痛恨他们。”

“痛恨那些举着民族大义的旗帜把生命看作数据并以此做着盈亏计算的神名者们。”

——

那天我从周易那里回来时,琳达并不在。

于是我滚回我的小卧室,在床上睁着眼睛挺尸。

窗户突然被人敲了几下,我起身,打开窗向下望去。

哎哟,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发光体啊。


路西斐尔说:“伊撒尔,要不要去魔界玩?”

 

 

 

 

 

25【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活得像条狗】

那些事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段在北神域流浪的日子,只有与她相关的记忆是清晰的。

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没有翅膀,伪装成北神孤儿的小鬼,她是一个偷了家里人财宝偷偷溜出来的妻子。

她把石子敲到我窗上,我打开窗,便看见一个人大咧咧地靠在下面的冬青木旁。今天她变成了男人的形态,可能是想勾搭什么小姑娘,衣服也被换成了男人的款式,金色的长发被白色丝带松松地系着,垂落在胸膛。


她抬起头,冲我非常爷们地一笑。


一一“小芬里厄,要不要跟姐去中庭遛遛?”



我沉默了一下,冲路西斐尔轻轻笑了起来:“好呀。”



 一一


 

冲动真的是魔鬼,在所罗河上感受着寒风,我一边哆嗦着一边思量着要不要坐得靠路西斐尔近一点。

路西斐尔对我居然会如此耿直地答应跟他一起去玩这件事很惊喜,所以一路上小伙子的精神有些亢奋。他对魔界很了解也很喜欢,对所罗河沿岸的景点如数家珍,每到一个便叽叽喳喳地说一大堆,完全暴露了自己还是一个毛糙的未成年人的本性。

当他回过神来看向我的时候,我的面部表情估计已经被大风刮得一片狼藉了。

“伊撒尔,你很冷吗?”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句。

“你猜。”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他二话不说开始脱自己的斗篷。

我一惊,慌忙扑上去把他的手按住。

“这里是魔界啊!”我向他低吼了一声,一抬头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

他对我突然的动作也有些愣,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眼底又重新流露出我不想看懂的色彩。

不得不说这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肢体接触。在此之前他一直很安静,连我的手都没碰过。如果不是此刻他眼里涌动的暗流,我都要以为那个教堂里几近癫狂的天使并没有存在过。

“今天的魔界真的很冷啊。”我打着哈哈收回手,却又被他握住。

我心里一惊,却又看见他没事似的温和地对我笑了。

“不要逞强。”他轻声说。

“哦。”我小声应道,老老实实地被他握着,温暖的光元素从他的手心传来,那些风声逐渐远了,身体就像是被泡在温泉里,说不出的舒服。

意识又变得模糊了,也许是光元素的原因,跟他在一起久了,脑子就会变得迟钝起来。迷迷糊糊间,他问我:“今天的魔界很冷吗?”

我说,现在不冷了。

他没有说话,把另外一只手腾出来摸我的额头,然后抿抿嘴,把我往他那边搂了搂。

透过布料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充沛的光元素,他把我的脸埋到他的怀里,我便又嗅到了他身上那点好闻的,只属于光耀晨星的味道。

“路西斐尔。”

“嗯?”

“……没什么。”

我本来想表示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似乎还没有熟到可以做出这种亲昵的姿势的地步,但瞧见他一脸纯粹的担忧,我又觉得……有好看的光天使关心我,投送怀抱,我推开还是暗天使吗?

其实,一直以来对他抗拒的原因很简单。自他成长为少年以来,我一直都不太能接受他的脸,那张只在梦魇里出现的面容,单单直视都会感到窒息,更别提,和他近距离相处了。


可当他把我搂过去时,我惊讶地发现,我不反感他的拥抱,他总给我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好像脑子忘记了他,身子却依然记得他在我身边的感觉。


风突然猛烈了起来,我不由地一个哆嗦,他也跟着一抖,把我搂得更紧了一点。我大概也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现在的魔界是夏季,不该冷的。但暗天使感受冷热除了温度之外还有光暗元素的比例。我自从老了,身体差了后就很怕冷,几百年没有来过魔界了,没想到魔界如今的暗元素比例高到了这种地步,离失调只差一步之遥了。

“要不我们回去吧。”他说。

“来都来了。”我摇头拒绝,然后继续暗搓搓地在他的身上揩光元素。

正说着,船就到了岸,我抬眼,魔界的幻影城映入眼帘。

那是建造在长夜里的孤城,它有着如刀锋一般锋利的城垣。它的城门的边缘是利齿状的,总是牢牢地合着。这种城池给敌族的感觉总是肃杀而凛然的,城门之后仿佛不是向往已久胜利,而是磨牙吮血的洪水猛兽。 


但今天的幻影城却对外部开放,即使还没进城门就已经听见了里面如潮水般涨落的欢呼声,热浪扑面而来,往里面望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羊魔人,牛魔人,大恶魔,以及一些戴着斗篷的不明物种。不计数量的鬼火被放入琉璃盏里,在道路两旁整齐地铺开,映出天空中黑云诡谲的影子。


“魔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啦?”我有些惊讶。

“伊撒尔,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含笑着看着我。

我摇头。

“是魔界的黑色情人节。”


虽然周易对我表示过这瞎了眼的似乎有点喜欢我,可我总不能把这点代入现实,被冷风吹坏了的脑袋也没能听懂他的暗示,我细细地一琢磨,明白了什么。


“今天魔界的商品是不是大减价?”


他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呀……我觉得我说的蛮有道理的啊。我们又不是什么情侣,不是情侣来参加魔界的情人节就只能是……”我被他笑得心里一阵发虚,脑袋也在这一刻清醒了些,我突然意识到他的真实意图,干巴巴地闭了嘴。


他却突然不笑了,只是扭头认真地看着我。


城市的嘈杂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冬春交替时的青空。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他轻轻叹息。

心里不知为何堵得慌,我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并且转移话题。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指着街道对面的小店。

“伊撒尔。”他却没有理睬我,他眼里的光狠狠地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挣扎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

魔界的大钟指针在这一刻拨向零点,悠远的钟声淹没了一切的嘈杂,钟塔的尖顶上空开出了第一朵烟花,然后紧接着连绵成一片。魔界的烟火没有天界的那么绚丽,但是胜在声音大。魔界的人民一有机会就放烟花,似乎这样可以给他们带来把天给炸翻了的快感。

他的问句的后半句我自然是听不到了,但是既然我听到了前面的半句,那么我便不可能再假装我听不懂。

身边的魔族们开始正式进入狂欢,他们在叫喊着什么,但因为烟火声太大,他们的声音也被压下了。

这个世界突然间变成了一场盛大的默剧,默剧里,有些人被表白,有些人被抱起,有些人手拉着手,有些人唇贴着唇。

我却放开他的手,捂住耳朵,用唇语给他回答。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摇头说,“我不认识你,对你没有印象。”

他也不说话,眼神却很宁静,似乎早已预料到我的答案。

天空中突然飘下黑色的玫瑰花瓣,来自那些魔法烟火。气氛突然又被引爆了,在玫瑰花雨中,有多少双挥舞的胳膊在空中摇曳着,有多少人情绪激动得对着爱人流下眼泪。

这个世界很喧嚣,

但在这个瞬间,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米迦勒。”他突然念出这个名字,还不等我心惊肉跳完,他继续补充道,“你是米迦勒那边的人吗?”

问完这句话,他便安安静静地等我答案。他的这个问题问得异常直白,问这种问题的人都是把决定权交给对方。

我发现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虽然他表现得很平静,但却已经紧张到极点。

我张嘴,却发现我给不出肯定的回答。有些烦躁地抓抓我的头发,我再次移开了视线。

只是随意的那么一眼,我的血液便突然凝固了,心脏却跳得快要爆炸。

仿佛有幽灵卡住了我的脖子,我几乎在窒息的边缘。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即使只看了那么一眼,我都能确定那是谁。

 

有些事我还记得很真切。

她喜欢穿雪白的长裙,头发上带着一根雪白的翎羽。

她有一点孩子气,吃完东西喜欢舔手指,像是一只猫。

她和所有女孩一样,喜欢珠宝,那些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她看着那些橱窗里的饰品时,眼睛溜溜的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些细节我逼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就好像只要我还记着她,她就还好好地活在某个角落里一样。

即使在现实里,我连她遗留下来的画像都不敢再看一眼。

的确不敢看啊,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我的理智便完全崩塌了,我甚至忘记了我还会飞翔,只是迈开双腿朝那个方向追去。

突然身后的某处爆发出欢呼声,似乎有什么节目,静止人流突然开始流动,往我相反的方向。

人群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我拼命地逆着人流往前挤着,却一次又一次被推倒后面,我生气起来,野蛮地扯开一道道人影。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骂声,我却不想在乎了。我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想要追寻那道在很久以前就沉没的影子,可就算我再怎么拼命朝前,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背影,眼前的人影重重,阻挡我的视线,我越来越焦急,心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干脆,烧光他们好了。


手还没抬起来,有人从后面抱紧了我,我没有回头,使劲地挣扎着往前冲,可是却怎么挣脱不开。


我气急了,使劲地咬那个人的手,直接咬得出血。他闷哼一声,却越抱越紧。


身子变得乏力,额头上也沁出冷汗,身体深处泛起疼痛,我目眦欲裂地盯着人潮涌动的前方。


疼痛的源头是一个名字,在我的胸腔里回转了那么多次,牵起旧伤口,和血气一起灼烫我的心脏。


“弗丽……弗丽嘉啊!”我朝着那个方向疯狂地喊着,似乎只要叫着她的名字她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但是我又看不到她了,她的身影被人群冲散了。


“路西斐尔!”身体状况变得糟糕,我甚至挣脱不了这人的束缚,只能朝着身后的那个人嘶吼道,“你放开我!”

“不。”他回答道。

“我就是米迦勒那边的人,你放开我好不好。”我近乎乞求地对他说道。

他的眼神暗了暗,手却依然没有松开。

“好好看看,你眼前是什么。”他的声音冷下来。

我突然一惊,眼前的景色破碎又重组,冰冷的风告诉我这已经不是幻影城,眼前也没有了人群。

黑色的所罗河横亘在眼前,波涛汹涌地向前奔流,被卷入的生命必定有去无回。。

我低头,胸前的衣服似乎被岸边的枯枝划破了,苍白的皮肤上有着黑色的图腾。

刚刚那是幻觉吗?只能是幻觉啊,她早就……早就被我亲手杀了啊。

突然间变得很疲惫,我从来没有在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疲惫。

他撑住了我摇晃的身子,把我的脸扳过去正对他。

他的眼神游离在我胸前的黑荆棘的花纹,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伊撒尔,你听着。”他的声音很嘶哑,就像是刚刚声嘶力竭地吼过一样。

“你会没事的。”他的声音哽了哽,“会没事的。“

“你不该救我的。”我累得只能勉强撑起眼睛,“我是米迦勒那边的人,不骗你的。”

他沉默了,过了半晌,他凑过来,用他的鼻尖碰碰我的鼻尖。

“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小下去,“你只要……你只要尽量地好好的。”

我哑然失笑。

“可是我累了。”从内心深处突然泛出了巨大的虚弱,刺痛从胸口传来,喉头涌出腥甜,我克制了一下,眼前却泛起黑雾,身体无力地朝后仰去。


“伊撒尔!”

他神色惊痛,慌忙扶着我坐下,让我靠在他怀里,把手放在我胸口上。

 “累了,那就去休息。”他的声音里是被压抑着恐惧的平静。

“可是休息不够怎么办呢?”我失神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耳边响起了潮汐的杂响。

“那就等你休息够。”他飞快地回答道。

我突然就被他的逻辑逗笑了,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心脏处传来微麻的痛感,胸口闷得发慌,有铁锈味的液体从身体深处涌出喉头,我试着咽下,却被呛住,忍不住咳嗽起来,血液被我咳出,沿着嘴角滴落。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慌忙地把斗篷解开,然后把我也裹了进去,手紧紧贴住我的胸口,一股暖意从他的手心注入身体,胸腔里翻滚的血气稍稍平息。


“你会没事的……”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抖个不停,“伊撒尔……你会没事的。”


明明旧伤复发的是我,为什么感觉受到伤害的像是他呢?


突然间就很想哭,可是我早就流不出眼泪。又咳了一阵,深呼吸几口,勉强压制了下去,意识也变得模糊,恍惚间,他伸出手,仔细地擦去我嘴角涌出的血,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过了不知多久,身体里的疼痛退去,困意却席卷而上,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不用继续治疗。他收回手,搂紧我好一会儿,然后横抱起我,向上飞去。

 

天穹的颜色渐渐从暗黑递变为蔚蓝,我眯着眼看着他,他的长发被风带起,和着荡漾在天空的阳光。


一时间有些失神,我便一不小心把那句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路西斐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像弗丽嘉?”

 

 

路西斐尔和弗丽嘉的确有关系,然而绝对不是你们猜想的任何一种关系,除了被我剧透过的人们是不会有人猜到的,就这么自信【感觉要被打脸了】。其实在我的笔下,我一向认为,年轻时的小路应该是个温暖的少年人才对,觉得跟自己心里形象不符的我也没有办法啊哈哈。老米对弗丽嘉没有爱情,原本的亲情被愧疚放大。这简直是他心里的死结啊死结。以及有亲问我老米的身体状况,我只能告诉你很糟糕。原著里大米胸上消不去的刀疤也在老米身上,被主神砍的,没法完全痊愈,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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