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球建造爆米花工厂

主希伯来路米,神米,夸夸转发bot。

老子跟神谈恋爱时你还只是个蛋(旧纪41~44)

41【吃掉】

我仿佛看见了我的梦。

视野里,充斥着潮湿与阴暗的世界中,她是唯一的色彩。

她出现在这片黑暗的土地,这片土地上仿佛就有了光。

她的裙子是雪白的,云朵的雪白。她的头发是金色的,阳光的金色。

耳边似乎响起了海潮退去的“哗啦啦”的响声,我借着室女的视角看着她,几乎快要忘记呼吸。

意识突然变得很恍惚,原本紧绷的神经松懈了,我不由自主地垂下拿着洛基的手,迷蒙的意识里,我感觉自己回到了,我还年轻,她还活着的时候。

那些翻腾的白雾像是很久以前,我们重逢时,瓦哈拉瓦里垂下的白紗。她从层层叠叠的白幔里走出,笑得很端庄,很得体。

时间被禁锢在了那双美如夜色般的眸子里,她微微偏头,我便出现在了她的眼眸里。

我确信,她是在看着我。

弗丽嘉在看着我。

 

“米迦勒!”

急切的呼喊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急促的破空声。

我醒过神,温热的液体洒在我的脸上。

刚才的画面在记忆里迅速褪色,而占据着我视野的景象让我震惊而痛苦地叫了出来。

“图兰朵!”

燃烧着羽翼的女人将双手张到最大,挡在我跟室女之间,她柔软的腹部被黑影般的触手破开,涌出的血浆沿着她的衣摆淌下。

她听见了我的叫声,微微抬起头。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角带着点凄迷的泪光,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死亡。

“室女座,你敢!”

强烈的愤怒与愧疚涌上心头,我大吼着冲向室女,拿起洛基想去斩落那个该死的触手,可室女却猛地把她提到半空中,她的身体随着怨皇的动作在空中无力地晃荡,像是一个破烂的棉娃娃,鲜血沿着她的脚尖滴下,在地上留下不规则的褐色斑点。

“你这个畜生!放开她!”我恨不得立马扑过去把眼前的怨皇碎尸万段,可它接下来的动作却迫使我停住了。

室女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过狡黠的光。触手开始在她的腹部缓慢地搅动,那个虚弱的女人开始猛烈的战栗,然后过了不到一秒,她发出让我几乎要发疯的痛苦叫声。

“够了!”我气得浑身发抖,对着室女怒吼道,“你再敢动她,我发誓让你死无全尸!”

它见我不再前进,便停住动作,图兰朵整个人立即软了下去,双肩跨下,头无力地下垂到胸口。确认她没了动静以后,室女低下头,那双狡猾的金色的竖瞳里倒映出洛基的影子。

一瞬间,我明白了它的意思。

以本命武器的名义发誓,放它离开,否则它会让这个女人永远地离开这里。

 

曾经的我,面对这个问题,不会犹豫,因为一个排名并不靠前的神名者与一个新生的并且有着足够的智慧与力量的怨皇,实在是太好抉择了。

 

对啊,实在是太好抉择了。

 

双手微微颤抖,我抬头看着那个垂死的女人,在很多时候人们对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她的力量,而是她的外貌。而现在的她失去了力量,人也不漂亮了。鲜血从她的口鼻缓缓溢出,她的皮肤没有了光泽,变成了石灰岩一样糟糕的灰白色,难看极了。

我重新看向室女,它也注视着我,那对竖瞳微微颤动。

“你赢了。”心里微微叹息,我面无表情地对它说。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以往的每一次选择,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利益最大的一方,完全地依照理智判断,将情感隔离到心脏以外。

可是现在……现在的我为什么就做不到了呢?

 

洛基从手心滑落,笔直地插入土里,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怒火,准备起誓。

“吾以吾之神名,吾之血名,立下誓言……”

誓言还未成形,就被接下来的突发状况打断了。

图兰朵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在黑夜里,她的眸子仿佛在燃烧。她朝天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迦耶伯格的枪身开始颤动,然后化作一道银光从地面冲向天空,然后在极高处化成一道流星,带着凛然的杀意极速向室女座撞去!

 

这片空间被这个自杀性的杀招封锁了,室女座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却无法逃脱,它朝着那杆银枪发出愤怒的嘶吼,黑色的鳞片在它的身上开合,如头发丝一般密集的触手从打开的鳞片里生出,把它巨大的身体包裹起来。于此同时,那根在图兰朵身体里的发泄怒气般疯狂地绞动地,她的内脏似乎都被搅碎了,她发出痛苦不堪的尖叫,口里喷出大量的鲜血,她把头无力地转向我,那双迅速暗淡的眼睛里有泪淌出,我飞上空想去抓住她向我伸来的手,室女猛地将触手一缩,她被甩了出去,身子砸在岩土上,溅起大片血液。

“啊啊啊!”痛苦与愤怒让我忍不住大吼出声,洛基感受到了我的激烈的情绪,枪身微微轰鸣着与正飞驰而来的迦耶伯格发出共鸣。

“你去死吧!”我将长枪插入它的头部,与此同时,迦耶伯格发出炽烈的银光撞向它黑色的盔甲,碰撞声爆开,冲击波带起一圈烟土飞扬。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我的情绪这么失控。熟悉而久违的无力感让我几乎失去理智,我看着那在洛基的攻击下节节败退的室女,想着那被它重创的女人,心里泛起深深的不甘。

它是怨皇,迦耶伯格无法重伤它,洛基也最多让它陷入沉睡,它会一直一直在黑暗的旧世活着,没有人能夺去它的生命,除非它自己愿意。

我不甘心。

迦耶伯格发出最后的闪光,将黑影般的触须全部蒸发,而洛基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它的要害,它的叫声一声比一声虚弱,这是沉睡的前兆。

可是不够。洛基再一次插入它的身体,破坏性的火魔法在它的肉体里炸响一片。

可是不够。它的眼瞳渐渐涣散,黑色的蛇信无力地往外伸着,发出“嘶嘶”的声响。

可是不够,我目眦欲裂地看着它,它的眼睛渐渐合拢,预示着它马上要陷入沉眠。

可是不够。

因为我不想要你沉睡,我想要你死。

我要你死。

 

当这个念头冒出后,世界突然寂静了。

一切都静默得可怕,连风把衣服上的灰尘吹起时的声音都过于聒噪。

我突然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躁动的内心变得异常宁静。

洛基掉落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我平静地抬头仰视它,却像是在天空俯视一只蝼蚁。

它的眼睛微微睁开,眼里先是流露出近乎绝望的恐惧,然后是迷茫。最后它一节一节地把身子放下,把巨大的头轻轻放在我的手掌下,像一只驯服的猫。

“你真是一个坏孩子。”我听见我的声音,那样的语气,竟然像是出自一个和颜悦色的长者口中。

“赐予你死亡。”

这句话落下,它的身体的每一根线条开始扭曲,一种无形的力量开始瓦解它,吞噬它,黑色的漩涡在它的心脏部位生成,黑色的浪潮席卷它的全身,然后一秒不到,这只庞然大物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哀鸣都没有发出分毫。

 

冷风拂过空旷的战场,我回过神,猛地甩甩头。

刚刚……发生了什么?室女座呢?

脑海里干净得什么都没有剩下,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一个地方跑去。

 

“图兰朵……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现在变得更丑了,那脸已经泛起了死亡的浮肿。听见我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那双涣散的眼瞳里凝聚出一丝光彩。

“殿下……它被解决了吗?”

我蹲下身,稍微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便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

她要死了,又一个我在意的人要死在我面前了。

“……这不重要。现在我要带你回去。”

她说她不喜欢葬在漆黑的地方,她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不把死在战场上看成一种荣耀。

她说她喜欢阳光,喜欢鲜花,喜欢死的时候躺在干净的水晶棺材里,安静地等待着别人给她献上一朵花。

所以不管室女座死不死,这都不重要了。

我要带她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把她背到背上,她的浑身骨头似乎都碎掉了,感觉轻轻一晃就能听见响声。

“殿下……我……我是变丑了吗?”

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是被风一吹就灭的火星,可问题却古怪得不得了。

“怎么会……你还是那么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的脸呢?”

“那是……那是因为……你太好看我怕我把持不住。”

胸口像是被棉花塞住了,我微微颤抖着说着。

突然很庆幸我将哭泣的能力拿去交换了洛基,这样……这样她就看不出我有多难过。

她在我背上轻轻笑了,却又马上咳嗽起来,然后又有液体溅到我的后颈,像是火一样的滚烫。

“米迦勒,你不用故意说这些话来哄我开心。”她喘过气来,轻轻对我说道。

“因为你,你今天让我很开心……这是我这辈子第三次最开心的时候了。”

她的话特别多,似乎是知道自己快要死去,所以便抓紧一切时间地跟我说着那些她一直以来想对我说的话。

“米迦勒,你不问问前两次是哪两次吗?”

“哪两次?”我的声音有些涩。

“第二次是我从……我从情报系毕业,你来接我的那一次,我记得你那天穿着风衣,口袋里插着一根水晶笔。你说我以后……可以为你工作了,那天我高兴得晚饭都忘了吃。”

她笑起来,似乎真的又从情报局的现任局长,暗天使地位最高的女性,变回了那个拿到毕业证后在床上兴奋地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女孩。

“……第一次呢?”

“第一次……第一次当然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次,那时你……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带着一波人把那些想要欺负我的坏家伙们揍了个稀巴烂……”

“我那时想……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看又这么强大的男人呢……”她说到这里,突然又开始痛苦地咳嗽起来,这次的咳嗽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平息后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变得急促,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米迦勒……你还记得我们是多久第一次见面的吗?”过了很久以后,她开口。这次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记得,耶和华历2伯度,6789年,10月23日。”我轻轻地开口,声音变得非常嘶哑。

温热的液体留在了我的后颈上,但这次不是血。她在哭,因为没有了力气,所以只能虚弱地无声流泪。

“要是……要是你能早那么两天出现,那就好啦……”她突然说道,极轻的声音里透露出极其浓烈的悲哀。

“为什么要早几天呢?”

“因为……因为……”

胸腹间突然传来冰凉的感觉,甜腥味从喉头涌出,我不可置信地垂下头,黑色的触须贯穿了从背后直接贯穿而出。

耳边传来熟悉的笑声,带着点纯真带着点恶意的笑声。

“因为那时候,这个女孩还没有被我吃掉啊。”

巨鲸座说。

【小剧场】

老米:作者你过来,我真的不会打死你。

 

这次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之所以这么早更是因为这个星期我提前了,把想做的事干了然后我就可以好好地准备一点小考试撸【。总之星期五没有了。

这个反转我筹备了很久,每次你们说图兰朵是个好姑娘时我都会承认!因为她的确是个好姑娘!虽然几伯度前就死干净了!所以跟老米接触的一直是模拟着图兰朵人格的巨鲸。大高潮开始啦,你们HOLD住。

42【小天使】

从前有一个的女孩,她拥有惊煞世人的美丽,却没有与之相匹的身份。

于是这上天的恩宠便成为了她的灾难,当她如抽枝的杨柳般渐渐张开,那样的美貌暴露在世人面前时,她的苦难便开始了。

像是商品一样被展览,初夜被当做奢侈品一般被竞拍。

她痛苦,她不甘,她仇恨那些对她施暴的人们,可弱小的她却无可奈何。

直到她在某一个夜里听见魔鬼的声音。

“将你的肉体献给我吧,我将帮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一切。”

于是被仇恨折磨的她选择了死去,然后她便死去了,灵魂被吞噬,肉体被侵占。

 

而现在,那个始作俑者正用炫耀的口吻跟我讲述这样一个故事。

“这个女孩的仇恨召唤了我,我也只能凭借这个世界的生灵的肉体才能降临在这个世界。”她,不,它一边说着,从后背生出的束缚着我的触手又缠得更紧了一点。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看见的这个女孩一直是你的伪装吗?”胸腹间的疼痛清晰地传来,我努力压住喉头涌上来的血腥,冷眼看着它。

“不是伪装,是模拟,模拟。”它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拍拍手,迦耶伯格落入它的手中。

“像是这滴血,沿着矛身爬过的轨迹就是命运。”纤长的手指抚过长矛,优雅的动作就像是几个月前她在琴房抚摸钢琴。

“它本来该在这里干涸,而我却在此之前截断它。”它的声音变得有些俏皮,苍白的食指在矛身上一划,血珠滚动在它的指尖,然后它轻轻地沿着被截断的地方往下面划去,手指下冰凉的矛身又出现鲜血蜿蜒的痕迹。

心神猛地颤栗,我突然不想听它说下去。

“如果没有我的介入,这个女孩会与你相遇,然后爱上你,在你身后默默地等待你,然后为你哭泣,为你心碎,然后为你死去吧。”

它冲我微微一笑,那张熟悉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让我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喃喃道,“为什么要模拟?是为了玩弄我吗?”

“玩弄你?”它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眉毛纠结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玩弄你?”它突然拔高声音,声音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尖细得仿佛要刺破我的胸膛。

“天道是个很讨厌的东西,你不知道它往我身上加了多少限制!没办法告诉你我是谁,没办法告诉你我们以前的事……更重要的是要是被它发现我悄悄杀了一个不该死的人,那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悲惨地死去!于是我只能模拟,模拟她还活着的状态!即使在模拟时我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

“你知不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来到这里!明明在这里只有我才是真的会对你好,可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欺骗你!蛊惑你!”

“米迦勒。”它的眼圈突然红了,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抵触我?“

它透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我却并没有什么心软的感觉。

几百万年的记忆原来都只是一次虚假的做戏,我所看重的女孩早就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这样的认知让我感到被欺骗的愤怒,但更多是得知真相后的疲惫。它骗了我这么多年,它说的话的真假,我也不想再去揣摩,它的情绪,我也不再想判断。

现在事已至此,身受重伤的我,最后能做的,也只是尽一点我身为副君的职责了。

做出决定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那么爱哭,我要是真的不见了,他会不会哭的很丑很难看呢?

不会啊,我要是真死了,他什么都不会记得吧。

心里默默地叹息,我点燃了羽翼。

黑色的物质被瞬间暴起的火焰蒸腾,它痛苦地收回了触手。我重新得到身体的掌控权,它往后飞快地一跃,停在一块耸然直立的岩峰上,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我想了想,虽然力量已经到达了上限,但是点燃羽翼还是可以遮蔽痛觉。所以就算你把奥丁的诅咒唤醒也无济于事。”

它低头看着我,不说话,眼神在跳动的火光里闪烁。

“其实在这件事之前,我想我遇到你可能是没法下死手的。毕竟小时候你给我唱过的歌,我都还记得。”我冲它笑笑,突然瞬间移动在它的面前,洛基向它笔直地朝它拦腰一扫,带起的狂风将它身后的石峰轰得粉碎。

“巨鲸座,让我们来了结吧!”我喝道。

它的身子突然诡异地一扭,却不是避开,而是主动迎上我的矛尖,矛尖刺入了它的身体,它向后仰去,像是一朵枯萎的花飘向地面。

洛基靠着惯性轻而易举地将它钉死在地面,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视野里的它在笑,笑得一脸顽皮,没有一点重伤将死的迹象。

“米迦勒,这样可是不能杀死我的,只要我不是原本的状态你就杀不死我。”它咯咯地笑着,打了个响指,像是一个开关被触发了,黑色的雨水重天而降,雨水带着血的腥臭,淋在燃烧的羽翼上,那些灵魂的火焰居然被扑灭了,冰冷的痛觉回到了我的身体,然后是可怕的虚弱感,我杵着洛基捂着嘴咳嗽起来,血透过指缝往外渗。

我输了。

视野开始不断地模糊,燃翼后的副作用让我几乎站不稳身体。我看着它,它的嘴一张一合,我却听不清它在说些什么。

痛恨自己的无力,即使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我都没法杀了它。

不不。

我努力睁大眼睛。

我可以的……至少把它的肉身毁了……

我想要去拔出洛基,手指却抖得厉害,连握紧的姿势都做不到。我大口大口地喘息,每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模糊的视野里那双黑色的眼睛冷得像是星辰的灰。

“我猜你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还欺骗了这么多年,你很难接受,你觉得我很过分,毕竟我才不是那个你很看重的下属,而是你一直想要杀死的鲸鱼。”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恶心,很愤怒?”

我愣了愣,但没有说话直接默认。

它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软糯的声音变得更加甜腻。

“你猜猜,你喜欢的那个天使,在知道了你的身份以后的感觉,会不会跟现在的你一样呢?”

 

心里突然炸开了一道惊雷,我瞪大眼睛,像是被人从睡梦里抽醒。

 

原来会是这样吗?

欺骗,喜欢的人,痛恨的人。

原来会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不……”我喃喃道,猛然甩开它的手,扑上去想去扼住它的脖子,“不一样!这不一样!”

 

我并没有故意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我对他的是真实的感情……所以这不一样……这不一样的……

可是伊撒尔跟米迦勒,差的那么远,我该怎么让他相信这不一样呢……

它轻轻一推,我就摇摇晃晃地朝旁边倒去,雨水落下来糊满了我的眼睛,伤口遇水开始恶化,我用手支撑着地面,呼吸越来越粗重,窒息感却越发地浓重,眼睛一圈一圈地发黑,我似乎听到了海水起落的安宁的声音。

 

巨鲸给了我重创,燃翼透支了我的身体,而现在,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要死了。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脑子开始无可抑制地想起他,越想越悲哀,越想越绝望。

曾经我幻想过,我们在一起后他会原谅我,可事实证明,我的情商还不如一头鲸鱼。

怎么可能原谅呢?几百万年的冷眼,近一千年的欺骗,我们早就在河的两岸。

只怪我对他的好太少太少,可他却总对我那么温柔,温柔到让我产生我们可以幸福的错觉。

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拉扯疼痛,雨水顺着眼缝留下,夹着血,像是眼泪。

不,我不会流泪,不会流泪。

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世界上最坚硬,最坚硬的夜煞,所以你不可以软弱,你不可以哭泣,你念着自己的名字,就像以前那样,只要念着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变得很坚强很坚强……

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

小天使。

我咬紧嘴唇,死死地咬紧嘴唇。

小天使。

路西斐尔,路西斐尔。

 

“看来你终于想通啦。”它似乎在笑,“那么我现在可以带你回去啦!”

手腕又被它抓住了,它突然往地面扣了三下。

第一下,时间被凝固了,从天心落下的雨水突然停滞在天地间。

第二下,声音消失了,我们似乎来到了最深处最荒凉的宇宙荒原,一片寂静,丘陵无声地碎为尘土。

第三下,天地被叩开,大地仿佛被敲碎了壳的鸡蛋,大块大块的土地崩陷,失重感袭来,它张开双臂拥抱我。

它笑着说:“芝麻开门。”

 

清明大概还有一更,其实这一章很长抵得上两章的量所以下我们以后放【。

大概就是这样撸,爱你们。以及再次强调,巨鲸,是妹子【。


原以为旧世的黑暗已算是真的黑暗,可当我无力地往下坠落时,微微眯起眼睛时,那渐行渐远的一线天空像是在发光。

我坠入永无止境的黑夜,仿若一粒砂砾坠入海洋。

视野里的光在逃逸,意识在涣散,慢慢地,我放弃挣扎。

“所罗门每一次洞开都会给这边的世界带来可怕的灾难,可这次它打开却只为迎接你的归来。”

“睡一觉吧,米迦勒,睡一觉我们就到家了。”

有人在我耳边细语,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着她,她的头发渐渐变成美丽的金色,温暖,安宁。

巨鲸座去哪了?这个女孩又是谁?

大脑渐渐放弃思考,困意泛上胸口,我沉沉地闭上眼睛。

然后是梦,熟悉而陌生的梦。

巍峨而狰狞的山峰,悬浮在空中的,白骨堆砌的建筑。

亿万信徒的朝圣声在耳边潮水般起落,我负着手往紫红色的苍穹望去,群山从脚下生起,载着我缓缓升向天空。

这是哪里?巴勒贝克,地狱的十八层,世界的极深处,我的国土。

我要去哪里?阿什忒露神庙,拥抱太阳的大鸟,悬挂在幽冥的星辰,她的宫殿。

悬浮在天心的神庙里点着亿万年不会熄灭的人鱼泪,我走在沉重的石门前,封闭多年的宫门向我缓缓敞开,门缝里透出星辰的光。

小小的女孩趴在冰凉的石板上睡得正香,金色的头发散落一地。

我把她抱起来,她一手提着鲸鱼的布偶一手揉着眼睛。

“米米,找我干什么呀?”

我笑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弗丽,要不要去门那边的世界玩?”

 

我茫然地惊醒,睁开眼睛,惶然地想推开她,就像是推开她便可以躲开什么,她却更紧地抱紧我。

意识又像是落入了泥淖里,一切都在缓慢地下沉。

水底似乎有气泡冒出,一个接一个,在我耳边温柔地破碎,然后那些呓语溢出,滑过耳廓,像是在水里流动的风。

—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去了那里就可以医好兽化的病。

—你骗我,哪里有这么简单!你明明前天还不是这样说的!

—没有骗你,因为只有去了上面我们才有机会杀掉那两个烦人的小东西。

—不管,我不管!去那里会忘记我们的故乡!要是迷失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才不要去!

—丽丽,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失败过。

—……你保证……你保证吗?

—我保证,我保证我们不会迷失。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埋葬诸天,等到那时,我就带你回家。

这是谁在说话?这又是谁的记忆?

我重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却再一次陷入迷茫。

 

“你想起来了吗?”她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很久以前,你带着我杀上神道的时候,对我发过誓,说我们永远不会遗忘彼此,永远不会伤害彼此,会一直这么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我茫然地沿着声音,想去看她的容颜,她的脸似乎模糊在水里,时隐时现,看不清晰。

你是谁?是谁?

一个名字在胸口里滚动着,滚烫得我几乎要落泪了。

小时候,从见到她的第一刻起,就开始喜欢她。

不是爱情,却总觉得刻进了骨子里。想要她过的好,也受不了别人对她不好。

她更年长,可她的性格总像孩子一样天真,带我去参加精灵的晚会,却差点把自己的裙子烧掉。

可是对她生不起气,就是没法对她生气。

不不,那不是我们最早的相遇。

似乎在更早以前,我手里拿着一把长弓,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闯到了最高的地方,那时我的背上是小小的她,小小的她扒着我的肩膀唱着好听的歌。

似乎在更早以前,在世界的极深处,我睁开眼后不久就看见了她 ,被她捏着鼻子逼着叫姐姐,可后来她却再也没长大。

你是她吗?是她吗?

 

“叫我的名字。”她笑了,耳边拂过温暖的海风,那笑容是熟悉的,我却像是隔着光阴的河望她。

脑子里一片混沌,我仿佛回到了世界的初始,那是一切的原点,那里一片荒芜。

“叫我的名字。”她又说。

“……”

眼前突然暴起刺目的白光,大脑里顿时白茫茫地一片,我茫然地埋下头,胸旁的口袋里藏着的银链爆发出的光向四周蔓延,黑暗被暴烈的白光戳得千疮百孔。

朦胧里,有人在惊痛地尖叫。

“契约!你什么时候跟他签订了契约!”

“灰色的!你的灵魂变成灰色的了!你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米迦勒!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死的!维纳斯会杀死你的!”

我的眼睛被骤然而至的白光刺得生痛,什么都看不清,耳边满是杂音,白晃晃的光里,一个黑色的影子扑上来,想要抓住我的手,可一靠近那白光,她又发出痛苦的尖叫。

冥冥中,有千百双手托着我向上升去,我的灵魂仿佛破碎成千百块碎片,随着光的河流一路漂流。

“回来……你快回来!”有人在哭泣,绝望地哭泣,我却毫无感觉,麻木地往下望去,除了大片大片的雪色的光,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我摔在结实的大地上,意识才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

巨鲸座把我拉了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又在哪里?

还没来得及细想,脑袋却是一阵剧痛,我捂住胸口咳嗽,咳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血块。

我晃晃脑袋,虚弱地靠在一块岩石上,身子无法抑制地颤栗着,这是将死的前兆。

我颤巍巍地用手去掏通讯用的羽毛,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手指已经僵硬了,连最简单的弯曲都做不到。

“米迦勒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我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这周遭的环境有些熟悉。

这是我跟路西斐尔分开时的地方。

我睁大眼睛,我慌乱地去摸我的脸,却发现面具早在跟巨鲸的战斗中碎掉了。

“米迦勒殿下,是您回来了吗?”

“你别过来!”情急之下我连忙叫出声,声音嘶哑得可怕。

别过来……求你别过来,别看见我这个样子……这么狼狈的样子……

求求你了,不要过来好吗……

那边静了几秒。

“……伊撒尔?”他的声音有些困惑。

几缕红发飘落在眼前,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虚弱成了少年的状态。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越来越清晰,我的身子越来越凉。

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必须藏起来……我强行提起精神,咬着牙挪动身体,想向旁边爬去。

脚步声却突然停了,然后世界寂静了。

我瞪大眼睛。

他就在我面前,我能看见他垂在地上的斗篷。

他无疑看见了我,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也不说话,我只能听见他变得急促的呼吸。

突然很痛苦,非常非常地痛苦,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我埋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死死地捂住嘴,却还是没能抑制住咳嗽,大口大口的血又涌出喉头,我“哇”地一下全吐在地上,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地往旁边倒去。


有人接住了我,然后身体腾空,他把我抱起来,然后朝前方走去。


我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他,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没有血色,一直在颤抖。他的眼睛也没有看向我,而只是笔直地盯着前方,可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了焦距,像是死去了一样。


突然很难过,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每次试图发声,胸腔就被拉扯出令人窒息的痛,血气从胸口冲到喉头,我小口小口呛咳起来,模糊的视野里,他的胸襟上沾满我的血,抱着我的手臂越来越僵。 


“米迦勒元帅!元帅您怎么了?”


耳边响起了很多人的声音,脚步声开始变得杂乱,潜伏在四周的暗天使似乎赶来了,然后有人抬着担架过来,我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然后一群随军医师开始给我做紧急的治疗。

眼皮有沉沉地想要落下,脸上突然有了些冰凉的东西,恍惚间,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的肩膀在颤抖,他的声音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


“伊撒尔……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剧场】关于暗天使的一些小知识

因为本身身体由暗元素构成,所以暗天使虽然体格强健,生命力强盛,却无法拥有和光天使一样自我治疗的天赋。对于暗天使而言,光天使的治愈魔法并不太有效,医疗手段有是提纯光元素然后注入,对受损的内脏进行缝补等等。正章里老米受伤的医疗虽然老路也出了大力气,但只不过是提供光元素,而其他的就交给那些个从九天赶来的医师啰。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说过,米迦勒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掉马甲。啊心疼我路路,【我的爱人原来是骗了我很多年的仇人,可当我发现这一点时他却快死了,求怎么破】

老米和巨鲸到底什么关系,下一章你们就会明白。

曾经的米神背着他的小姐姐一路杀上了神道之巅,这是一个起点故事,虽然不是我要写的故事,却是一切的起因。其实这个故事最大的BOSS应该是米神,哦,请结合38章一起观看。

我想讲一个残忍而温暖的故事,里面的每个人都很让我心疼,请不要天神(特指永恒)里的渣老路带进来,小路真的很爱老米,爱得要死了,可那个男人却总是留给他一个萧索的背影,不抓紧会逃掉,抓紧了会碎掉,没有法子。真的没有法子。所以看了旧纪后你们看天神右翼应该抱着天道好轮回这种开心的心态去看嘛【滚。

 

43【阿尔法】

 “滴—”仪器冰冷的声音。

“血压是多少?”

“已经降到60,还在持续降低。”

“该死……出血量太大……”

“心脏开始衰竭了……”

“陛下发令了,说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血库已经空了……”

杂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微风般轻轻在耳边拂过,我迷迷糊糊地躺着,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只是觉得很安宁,很安宁。

“血压到20了……”

“天啊……要是光主还在……”

“别这样……殿下,您快睁开眼睛啊……”

“殿下……殿下……别睡!殿下!”

迷迷糊糊耳边有很多人在焦急地叫我的名字,用手拍着我的脸颊,可那些焦灼与悲伤好像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胸口像是压着块石头,沉重地压迫者心跳,可身体却很轻,似乎马上就可以脱离这个让我疲累的地方。

真好啊,终于可以休息了。

在落入寂寂的黑暗前,我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当听着他的声音时,明明已经不想跳动的心脏又开始疼痛。

“用我的血。”

又坚硬,又脆弱。

是……谁呢?

 

我睁开眼,直直地坐起身来。

耳边传来花瓶坠地的声音,给花换水的护士小妞捂住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神情跟见了鬼似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下子扑到了我床边,给我来个声泪俱下:“殿下!您终于醒了!”

我想什么叫终于醒了,难道我睡了十天半个月吗?

“殿下您知不知道,您已经睡了半年了!”

……

总之我醒过来的消息在高层迅速传开了,一开始我没怎么设门禁,结局就是我差点被花给淹死。得到消息的神名者们三三两两的跑来,有些居然一天还来几次,当在刷怪似的,尤其是那些年纪较轻的,一个二个特别自来熟,脸皮厚的我都想用卷尺来量量。最后我学聪明了,以我要好好休息的缘由把他们都挡在外面,只放几个跟我相熟的老朋友进来。

“那些新人们对你比较好奇,要知道除了我们那几个老家伙以外,没多少人知道全天界最好看的天使长什么样啊。现在逮着机会,当然要来视奸你一翻然后回去好撸呀。”

“格林叔叔,你头上的那簇红毛和你的那杆枪你选哪个?”

“你别呀!我又不那么想!”γ连忙坐直身子,“我又不是基佬,你长得再好看我也没法对着你射出来啊!”

“……谢谢你不会对我射出来。”我调整到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对了,这半年来有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醒过来算吗?”

“正经点。”

“没什么大事,就是拉菲那小子差点炸了巴别塔。知道你没事以后他才消停下来。”γ一脸心有余悸,可见我那宝贝学生折腾出的动静不小。

“其他就没什么事了,有哥几个帮你罩着呢。”

“谢谢。”我衷心地感谢道。

“但是有一点我很在意。”γ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小米呀,你老实跟我说,你跟路西斐尔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

身子变得有些僵硬,但我还是维持着平静:“他怎么了?”

“我以前觉得你们关系肯定不好,可当初你重伤还是他主动救的你,你那时情况糟糕透了,他二话不说取了自己的本源精血给了你,我看着都觉得痛……哦,最近半年光天使那边趁机攻击你的言论很多还是他帮忙压了下去……可是你说好吧,你昏迷的半年里他一次都没来看过你,现在也是个羽毛影子都没有……所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握在窗栏上的手越抓越紧,我不动声色地说:“我也不清楚。”

 

窗外缥缈的烟云流向远方,白色的花瓣伴着悠扬的旋律,被抛起,被丢弃。

窗边的柜台,里面小小的盒子里装着我的手链和他的羽毛。

想着伽马临走前说的那些话,悄悄告诉自己自己也不是还没有机会。


他愿意救我,愿意帮我……说不定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现在还不行,我现在的状态还是很糟糕。等我好起来以后,我一定会去找他把话说清楚……我还有机会,他肯定能理解我……不他必须要理解我,我不会放他走,绝不。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米迦勒,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隐隐约约听见零点的钟声,在一个人的病房里,我有些困倦地半阖上眼睛。

 

可后来事实证明,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

在我出院的那一天,我收到了耶和华的传令,于是立马马不停蹄地奔向圣殿。

 

他没有坐在神座上,站在雪白的阶梯上,负手背对着我,仰头看着什么。我来以后,他也没什么动静,似乎在我来之前,他就一直维持着这样一个姿势。

我仰头望上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瞬间掠走了呼吸。

 

金色的穹顶不知何时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半是白,一般是黑,顺着环形的纹路流淌着,在交界处变换着色彩,生生不息,无限循环。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种交替变化的颜色,我却仿若看见了宇宙的初始与终结,时间的新生与毁灭,物种的繁荣与凋零,以及身体里第一块肋骨和最后一滴燃烧的血。

耳边仿佛有人轻轻哼着歌,潮汐般的歌声起起伏伏,一句关于生,一句关于死,一句关于命运。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是什么?”过了很久,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缥缈到不属于我。

“这是轮回。”他顿了顿,“也是完整的大世界。”

TBC

这章也很长,为了让你们愉快地吃设定,我先把前奏放了,然后下一章就可以是一个完美的故事啦!惊醒吗?激动吗?沸腾吗?标题涉及我埋的最深的一个伏笔【。神名者的神名可不是为了装帅啊喂【。机智的小天使可以猜猜猜了,还可以解释好几个点呢【。猜对了点梗给你们吃。嗯。

 

“完整的大世界……”我回过神来:“陛下您的意思是,我们所在的世界并不完整吗?”

“米迦勒,你有想过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都去了哪里吗?”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等我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了下去。

“你一定是想说,回归生命之流,通过生命树转生对吧。”

我皱眉:“难道不是这样吗?死去的灵魂通过生命之树重生于这个世界,死亡不是终结,生命生生不息,这不是常识吗?”

“那如果我告诉你,死亡这个概念只存在于狭隘的世界观,站在整个大世界来看,根本就没有死亡这个概念呢?”

我不解地望他,他没有看我,依然望着那位于穹顶的漩涡,那纯粹的白变成粘稠的黑,那粘稠的黑回归到纯粹的白。

“的确,对于现在我创造的生灵来说,他们的生死的确如你所说,是依靠生命树循环,若没有生命树,他们的灵魂变回滞留在原地,直到消散。”

“但是对于旧世,生灵死去,会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另外一片世界诞生。”他顿了顿,“在尼泊龙根诞生。”

他的话语惊起千层巨浪,我身子猛地一颤,惊讶到近乎失声:“您的意思是,尼伯龙根并不意味死亡,而是重生?”

“不止如此。”他摇摇头,“对于尼伯龙根那边的生灵来说,他们在那边死亡,也会降生在我们这里。在他们的固有知识体系里,我们这边才是死亡吧。”

“不,不能称他们。”说到这里,耶和华的声音居然微微有些发涩,“根据循环,那边世界的生灵,跟我们这边的,并没有任何区别。”

我僵硬地站着,却震惊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内心的某一处坚硬的东西崩塌了,这个世界在我眼里都变得跟以往不同起来。

一直以来,尼伯龙根都被称为亡灵的世界,那里被描述成最幽深的地狱,是死亡后我们都会去的地方,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那根本不是死亡,而是另一场生命旅程的开始,而他们也迟早会回到我们所在的世界的怀抱。

所谓的生生不息,所谓的没有死亡。

“陛下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过了很久,语言能力才渐渐回到了我的舌头上,我便问出了我的疑惑。

听见这个问题,他终于埋下头,与我对视。我又遇见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身体不由自主颤栗,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却仿佛盛满了荒芜的时间,只是看一眼就会产生近乎窒息的恐慌,我甚至忍不住想匍匐在他的脚边。

“我的能力是看到过去,从现在为起点,任何空间,任何地点,任何人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只要属于过去,我都知道。“

“包括那个世界的?”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没有神座前,我看不清楚那边的事,可是拥有了以后,我便彻底看见了。”

“那陛下,那边是怎样的?”

他却避开了我的问题:“米迦勒,你知不知道,神座真正的力量是什么?”

我一愣,摇头。

“是赐予永生。”他悠悠地叹息,“这也是天道最恐惧的能力。”

的确,在旧世无论再强大的神,寿命都会有终结的一天。不管是伏羲,宙斯,还是奥丁,都不是他们神族的第一任神皇。

“永恒的生命没有死亡,也就不会参与这个循环,最后破坏平衡。天道是驾驭在大世界上无上法则,维持着大世界的运转。而失衡,这是天道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陛下,您不是说过万事万物都是苍天冥冥中创造的吗?既然它不希望永生,那为何要化出神座来给您赐予永生的权力呢?”

这句话出口,圣殿里一片寂静,只剩头顶的漩涡如同星空般缓缓旋转。

“为了压制尼伯龙根的主人。”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落下。

“也就是我们所知的,怨的神灵。”

我便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苍天在冥冥中创造万物,然而即使再严密的法则,也会有漏洞。

于是在古早,世界的极深处,诞生了两个并非天道所创造的生物。因为并不是天道所造,所以并不在大循环内,所以他们便是最早的永生生物。

而其中一个,他的能力也是让天道无法容忍的——他不仅自己永生,还可以赐予别人永生。

一开始他们太过弱小,如同大海里的一粒沙,天道便把他们忽视了,当意识到时,那沙化作了矗立在海洋里不朽的巨石,那两个生物已经成长到可以令天地颤栗的地步。

“所以我和维纳斯就诞生了,天道为了平衡,只有创造出相似的生物来互相压制。它没有力量直接创造出具有赐予永生权利的生物,所以便只能通过创造神座来弥补。”

“如果不出意外,我会顺利地登上神座。就如同光无法直接削弱影子,影子也无法直接磨灭光,它们只有共生共亡一个结局。而在天道的计算里,我和维纳斯会与尼伯龙根的主人们只能在各自的世界里,看似互不干扰,其实彼此消磨,直到我们同时消亡。”

“但是天道低估了怨的神灵,他不知用什么法子打开了所罗门,于是东神族的九个太阳熄灭了,神道被砸成四条,诸神的征战开始,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抢占先机,在压制不完全的情况下去思考如何走下一步棋。”

脑袋接受了太多震惊已经麻木,我默默地听着,几乎要停止呼吸。

突然又想起什么,我一拍脑袋:“等等陛下,您称尼伯龙根的主人为怨的神灵?难道那边的生灵就是怨吗?他与巨鲸又有什么关系?”

“怨的确是那边的生灵,但那边的生灵并不是怨的形态,据我所见。他们的外貌与我们相同,并没有怨的兽形与低智的特点。所以怨这种东西,很有可能也是我们互相消磨的产物。就像是黑荆棘一样。”

“至于巨鲸,”他的眼神闪了闪,“巨鲸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巨鲸的确拥有可怕的杀伤力,这也是我不解的。”

当听见他说“没有关系时”,心里的一块石头着了地。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我又注意到他说的另外一个点。

“陛下,您说,黑荆棘是你们互相压制的产物?”

“是的,按照如今的趋势,我族会在九千伯度后灭亡。而那边的世界的永恒生物,也会因为相似的原因死亡殆尽。”

冷汗从毛孔冒出,汇聚成河流,顺着背脊淌下。

他说,我们的民族,会在九千伯度后,走向毁灭。

怎么可以,我们好不容易才迎来了光明,怎么可以在九千伯度后就结束一切?

脑袋乱成一锅粥,我仿佛变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直打转。

“那陛下……有办法吗?”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事。”耶和华埋头看向我。

“米迦勒,从现在开始,远离路西斐尔。”

听到这个答案,已经习惯了震惊的大脑又变成一片空白,我迷茫地瞪大眼睛。

“远离……远离谁?”

“路西斐尔。”耶和华说,那双眸子没有半点温度,“难道你还没意识到他是什么吗?”

“他是……他是什么?”我觉得我的语言突然退化三岁的水平,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明明已经猜到过答案了,为何要装作不明白呢?”耶和华走下台阶,然后停在我面前。

 

这是我们这几伯度来,第一次站得这么近,他的模样跟登上神座前明明没有任何变化,我却觉得我再也认不出他了。

此时那双冰凉的眸子里流转的光像是在嘲讽。

 

“你听着,米迦勒,晨星的回归需要长期接触黑暗元素,他必须从最低处升起,才能到达极北之地。我不希望,在天界有什么东西绊住维纳斯奔赴黑暗的步伐。”

那苍白得没有颜色的嘴唇一张一合,里面蹦出来的词我一个都听不懂。

 

什么晨星,什么维纳斯,他是路西斐尔,是我的小天使,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只是我的小天使,他不是那种被你牵着鼻子玩弄的东西。

他不是。

 

“完全觉醒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呢?”恍恍惚惚中,我问道。

“会跟旧世一样,维纳斯高悬于极北,救赎一切,西神族会重新迎回自己的信仰。”

“那他……那他那时还会有自己的意识吗?”

“因为互相压制的原因,他被束缚了意识。但如果我赢了那场战争,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

“什么战争?”

他没有回答,天穹上漩涡化作萤火散去,十字窗透下浅浅的天光。

 

鼻子突然很酸,眼睛开始发干,心脏像是被扔进了海水里。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又明白了不少。

“陛下,你创造光天使,是为了藏住他吗?”

他不回答。

“陛下,那场战争是与尼伯龙根的主人有关吗?”

他依然不回答。

“陛下,那场战争,你有多少把握能赢呢?”

他还是沉默。

 

心脏开始痉挛着疼痛,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身体还是开始颤抖。

我感觉我像是要哭泣了,可我知道我早就没有了哭泣的能力。

 

连眼泪都失去的我,总是在失去的我。

 

“陛下,”我的牙齿在打颤,“既然你早就计划……计划要把他赶到地狱去……那你,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放任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不在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前阻止我们,为什么……

为什么要夺走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爱情,一次又一次。

 

“你的黑荆棘病,应该已经退回到安全期了吧。”

听完这句话,浑身仿佛被浸在了冰水,我开始抑制不住地猛烈地颤栗起来,狠狠把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这样才能控制自己不挥拳揍在他脸上。

 

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一样,继续问道:“所以副君,我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他轻描淡写地把我最珍惜和仅此于最珍惜的两样东西摆在我面前,然后理所当然地提醒我,我应该选择我最重要的东西。

可这……可这算什么呢?

他重新背过身去:“你先下去吧,马上让你做出决定的确很为难你,但我想你很快就能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是啊,为难我。你也知道你在为难我。

“耶和华。”快要走出宫门时,我停下脚步,“有一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从你登上神座的那一刻起,你带给我的就只有痛苦。”

 

米迦勒离开后,一个人影从层层叠叠的白幔后走出,缓缓向耶和华行礼。

“陛下,您是放弃了吗?”

耶和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息。

“周易,半年前的事情发生后,我发现我并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

“或许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君王。”

“不,陛下,”周易浅浅地微笑,“如果您依然坚持原来计划,用晨星将他消耗殆尽,那您无疑是明智而正确的。”

“但您如今的举措,却才是我当年愿意追随您的缘由。”

“谢谢你,大祭司。”

创世神似乎是想笑,可最后嘴角还是没能提起来。

周易看见,他的皇走到副君的座位前,把手轻轻放在冰凉的扶手上,然后如同极倦般缓缓闭上眼睛。

仿佛是想做不被惊扰的梦。

 

 

这章!我写的爆炸了好吗。请结合38以及之后的一系列章节一起看,记得逐字逐句地看完,嗯,已经累趴的我【。我觉得我已经创造出了昔时转世论邪教。以及阿尔法代表过去,原点,老耶的能力是看到过去的一切,嗯。以及你要是相信了老耶的那句没关系,那你的智商就可喜可贺地跟老米一样高了【老米:作者,你已经死了。

 

 

 

 

 

44【故事】

这个故事进行到现在,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路西斐尔殿下,我为我过去对您的伤害感到深深的抱歉。”

他一直安静地听着我说话,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变化。

 

从我重新坐在天神的右边时,到我私下约他出来摊牌,他就一直是这样波澜不惊的表情,有时我透过面具望着他,他的眼睛半阖着,嘴唇轻轻抿成一条近乎透明的线,如果不是他的睫毛时不时会轻轻颤动,我都快以为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说完,也沉默了。这是圣浮里亚雪白的回廊,我靠在白色的柱子旁悄悄看着他,他坐在长椅的另一头微微垂着头,白鸽从他身后的蓝天飞过,他似乎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慢慢抬起头。

 

那双眼依然半合着,他像是极倦了一般,缓缓说道:“米迦勒殿下,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一个,您当初为何要留我在您身边呢?”

手背在身后悄悄握紧,我佯装平静地说道:“那是个意外,殿下。我也没想到您会正好掉到我屋上。但既然殿下您来了,我想我就不能放过一个观察您的好机会。”

“老实说,殿下,我对陛下所谓的最完美的作品—也就是您,一直充满了好奇。”

他微微点头,似乎是认同了我的说法。

“第二个,您为何要佯装喜欢我,甚至跟我签订菲里德斯契约呢?”

他在说“喜欢”这个词时,像是在用力咬着舌头发音,就像是喜欢是一个让他劳累的东西,所以还没说出口时就已经不堪重负。

 

“殿下,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吗?”我尽量让我的语气显得平静:“您具有晨星的一部分力量,得到您的爱对我的病情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为了让您彻底放心地爱上我,我自然要下点本钱在里面。”

“嗯,我知道了。”他依然轻轻点着头:“那最后一个问题,您现在为什么不愿意继续伪装下去了呢?”

这个问题我也准备过,所以我直直地盯着前方,回答流利得仿佛不需要思考。

“我一醒来本来的确是打算继续伪装下去,毕竟这样对我并没有坏处,对殿下您也造不成实质的伤害。可是我听说我重伤时是殿下您救了我,暗天使一向恩怨分明,既然殿下有恩于我,出于道义,那我就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欺骗殿下……”

话还未说完,肩膀突然被一股猛烈的力撞到后面,我被他用手压到柱子上,他的气息铺面盖来,我稍微呼吸一下就感到眩晕。

“你别说了……”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该死的让人心疼。

面具突然被轻轻摘下来,视野变得亮明亮,他在圣浮里亚的天光里看着我,湛蓝的眼睛渐渐变得恍惚。

“伊撒尔……”耳边是他轻轻的呢喃。

心脏疼痛得快要感觉不到跳动,突然很想亲吻他,很想拥抱他,直到他不要再对我露出那么脆弱的表情。

可是我不能

“殿下,您逾距了。”我冷静地提醒,然后侧着走了几步,轻而易举脱开他的禁锢。

“如果您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米迦勒,你知道吗?”他却从后面叫住了我。

“其实在你昏迷的时候,有人就告诉了我,你杀死过爱神。受到诅咒以后以后你就失去了爱的能力,所以在知道你约我之前,我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回头,他露出一个微笑:“结果我发现这个结局比我想象的最坏的还要再坏一点。”

我一愣,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我把我们的房子烧掉了。”他依然在笑,只是眼眸里没有一丝光,“在你重伤后的第三天,我老是想,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又为什么不去死。”

“可是到了第四天,我发现我有一半的时间想让你活下来,有一半的时间觉得你还是死了好。”

“到了第五天,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怕你死怕的要死,三分之一的时间里恨不得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可只是到了第七天,我就发现我没法恨你了,我觉得这真奇怪……”

“路西斐尔殿下,您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他一愣,继续微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把我和伊撒尔的房子烧了。”

 

故事讲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光天使界最近发生了一件让所有姑娘们都兴奋不已的事,那就是一直以来都高洁得不得了的路西斐尔殿下的桃色新闻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增长着,据说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姑娘都有机会爬上他的床。

不少娱乐媒体分析他突变的性格,关键点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他那位消失了的暗天使恋人,可那位叫“伊撒尔”的年轻暗天使,在某一时间节点后,如同石沉大海般再也寻不到踪迹。

“我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恋人,伊撒尔跟我都只是想换种方式消磨时间而已。”

“至于他在哪里,这是他的隐私,我并不知晓。”

这是路西斐尔面对媒体们的回答,报纸发行后,越来越多的姑娘以各种方式跟他“巧遇”,而他只要有时间,就不会拒绝。

他变了很多,而我的生活却像是没有任何变化。暗天使的大撤退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越来越多的产业回归到大本营,安置和保密工作让我们这些神名者们忙得晕头转向,有时候忙得连他的存在都快忘了。

“你在发什么呆?”周易用筷子敲敲我的脑袋,我回过神,埋头继续在他嫌弃的眼神中用叉子把盘里的萝卜挑出来。

 

—伊撒尔,吃饭不要挑食,不要把萝卜挑出来,你这样我会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想了想,在周易惊悚的目光里把萝卜塞进嘴里,用力嚼着。

哈哈,还是一样难吃。

 

所以故事讲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说了。

 

就这样平稳地过了几百年,几百年里我们没有任何私下交流,他也不在圣殿里故意攻击我,不去再去那些挑衅我的事,散了早会后他往往走在最前面,我一般逗留到最后,连偶尔不经意的眼神交汇都会迅速闪开。

暗天使的痕迹在七天以下已经很淡很淡了,在快要完成撤退时,我被故意安排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耶和华向外宣布我辞退了副君的位置,而将天神右翼的称号授予了路西斐尔。

他加封的那天,我没有去看,而是披着斗篷,独自一人来到了四重天耶路撒冷。

 

“跟路西斐尔殿下的那一夜是我最美好的一个晚上了,他真的很温柔,很温柔,不仅是脸和身材,技术也好到让人神魂颠倒……”

走到路上,几个经过我的小姑娘的窃窃私语传进我的耳里。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走过一幅又一幅熟悉而陌生的街景。

 

圣彼得教堂里的小礼堂并没有多大变化,我在白色的座椅上坐下。

双手合十,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对任何东西做祷告。

视线前方,小小的天使雕绕着石柱飞翔,石雕的玫瑰带着荆棘缠绕,似乎下一秒就会降下一场玫瑰花的雨。

突然觉得很疲惫,我靠着椅子眯起眼睛休息,直到有人推开门。

他一推开门,我就意识到他是谁,背也就变得僵硬起来,他似乎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会离开,他却走进来,轻轻坐到了我旁边。

突然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在雷诺的婚礼上,他在如雨般洒落的花瓣里向我走来,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米迦勒殿下,您最近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只是在忙一些事罢了。”我回过神,坐直身子:“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殿下您。”

“祝贺您,路西斐尔殿下。”

 

教堂的钟声敲响,白鸽扑棱着翅膀归巢,黄昏的光透过彩绘窗,被染成梦幻的颜色。

 

“希尔顿真的是你的母亲,隆美尔也真的是你的父亲。”他突然开口道。

“所以?”

“没什么。”

手腕突然被他抓住,我有些讶然地抬头,正要挣脱,他却摇头阻止了我。

“不要担心,我只是想还给你一个东西。”

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银链,然后轻轻地给我带上,凉凉的手指划过我的皮肤,带起一阵近乎让我窒息的痒意。

他埋头的表情专注而认真,也许是因为光线,他的脸的轮廓看起来很温柔,很温柔。

心跌进谷底里,咬着牙别过脸不再去看他,我怕再多看他一眼我就会坚持不下去。

“好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的声音。

“谢谢路西斐尔殿下。”我收回手,浅浅地笑,眼睛一直平视前方。

“不用客气,米迦勒殿下。”他似乎是在微笑,“其实我也一直想找您说一件事。”

“我为我当年的无礼感到抱歉,那时我真的很不懂事,也一直在赌气,所以对您有些不尊敬,还请殿下原谅。”

“殿下不必介怀,毕竟是我先有愧于殿下。”我觉得我的脸都要笑抽了,但我依然强迫自己提起嘴角,“不如就此让往事一笔勾销,所以殿下您不必多提。”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回答,我便起身准备离开:“殿下,如果没事,我就先行一步了。”

“米迦勒。”他却突然开口,有些颤抖,像一个受凉的孩子。

“我那时真的很爱你。”

“……嗯。”

“我想,我再也不会向爱你一样去爱一个人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在跟什么较劲。

“包括你。”

 

 

故事到这里,也许就要真正结束了。

 

曾经无数次面对几乎致命的挑战,无数次直面死亡,可我总是幸存下来。

可只是一次简单的探测任务,我便遇上了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的空间塌方。

从来没有想过,天界的元帅,最强的暗天使会因为一场意外而死亡,这听起来很荒谬,可是命运它本来大部分时候都是荒谬的。

使出最后的力量炸出一条通道,支撑到把最后一个哭哭啼啼的暗天使踹出去,我终于支持不住地倒在地上。

天空时龟裂的黑色,裂缝后翻腾着业火的红,有碎片缓慢地掉下,砸下的地方,岩石融化为红色的液体,然后向下陷落出空旷的黑。

距离完全崩塌还有十分钟,我估测到。

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死亡,所以我内心很平静,所以我坐下来,掏出了一根羽毛。

金色带着银色光泽的羽毛是唯一亮丽的色彩,它悬浮在我的手中,是我唯一可以触碰的温度。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留着我的羽毛,我想应该没有,可我不介意浪费最后的几分钟去尝试。

在羽毛亮起来的那一刻,我迅速捡起它。

“小天使,我错了。”我对羽毛那一端的他说,并且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继续噼里啪啦地说了下去。

“我不该在你小时候欺负你,不该故意什么都瞒着你,不该故意骗你说我不喜欢你,不该惹你生气。”

“所以你可不可以陪我说几句话,随便什么都可以。”我说。

他那边沉默了很久,我只能听见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米迦勒,你又想做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语气很是刻意的冷漠。

我很是委屈,我想我只有十分钟可活了你居然还摆脸色给我看,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就想你陪我说说话……”我小声说道,“耽搁不了你多久,最多十分钟。”

“路西斐尔?”

他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乱糟糟起来,过了不久,他几乎是吼着对我说道:“米迦勒,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哪里不重要。”我皱着眉头说,“重要的是我只有不到十分钟了,难道你非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那边沉默了,隐隐约约听见了尼梅尔的声音,那个鸡窝头似乎在对谁吼,我居然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让殿下跟我说话!说不定有办法的!”

“路西斐尔你直接告诉他,如果他能在五分钟之内赶到并阻止空间坍塌,我就跟他说话!”我提高音量,对路西斐尔说道。

“而且……而且我现在只想跟你说几句话呀,我已经道歉了,你连话都不跟我说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几乎是立刻,他就回了我,声音却一个不停地抖。

“就说……就说你最近几百年的那些女朋友们。”我说,“你太不懂事了,我一不管着你,你就乱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是你自己不管的。”哎,他的声音抖得太厉害,我差点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闭嘴,都这个时候了,你都不知道哄我几句吗?”

“哄你……该怎么……该怎么哄你?”

“比如说嘛,”我弯眉笑,“你说一句‘老公我错了’试试?”

“老公……”他顿了顿,然后过了以后我便听见了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

“伊撒尔……”他一个劲地抽着气,“你在……你到底在哪里?”

“你告诉我好不好……求你了……你到底在哪里?”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自从我们分手后,这是他第一次哭,还哭得这么惨,肯定丑死了。

“路西斐尔……”我顿了顿,“不要去想那些,我们很久都没有好好聊天了不是吗?”

“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

他沉默了一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是是……每次都是你想,可你从来……你从来不在意我的感受……从来不……”

“不,我在意的。”我连忙说道,“我知道你会难受,但相信我,再过几分钟你就不会难受了。”

“什么意思?”

“再过几分钟,我死了以后,你就会忘记我。”心里有些发酸,我继续说道:“这是奥丁的诅咒,连陛下都没有办法解开的。”

“……米迦勒,我发现,你每次都能把我能想象的最坏情况……变得更坏一点。”

他的语气后的痛苦像是一把刀,捅过我的胸膛。我有些茫然无措,我不知道我到底又说错了哪里,让他变得更加难受。

我正想在说些什么,周围的空气温度开始骤然升高,天空发出令人心酸的破裂声,大块大块的碎片开始脱落,整个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对不起,又让你难受了,可我没有时间了。最后告诉你一点,希望你可以高兴一点。”

我深吸一口气,口吻变得很庄重。

“路西斐尔,米迦勒爱你。”

故事讲到这里,一切都结束了。

我站在快要陷落的土地上,看着天空快速地降下,脑海里想的都是你。

想起你对我没有底线的包容,想起你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想起你望着我时受伤的神情,想起你埋下头时眼底的黯然。

直到死亡前,我才发现,我一直欠你一句我爱你。

如果有机会让我任性,我会每天都粘着你,每天不厌其烦地对说我爱你,脑海里只装的下你,每天大部分时间想的也都只是你,其他时间想的是和你有关的事。

如果有机会让我补偿你,我希望下一次,患得患失的是我,被爱折磨得痛苦得要死去的是我,对恋人一无所知的是我,被恋人深深伤害的也是我。

沿着你走过的路,我是不是就可以再次拥抱到你了呢?

如果有机会……可是哪里有如果呢?

 

耶和华历 10伯度1700年 米迦勒.亚特拉 死于空间坍塌。 这位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暗天使在死后被所有人遗忘,大部分痕迹都被抹去,只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供史学家研究。

一个旧的故事结束,而另一个更为大众所知的故事也开始了。

 

耶和华历 10伯度1701年 天神右翼在散了早会后并没有离开圣殿,他缓缓走到神座前,身子微微前倾,将手搭在神座的扶手上。

“伊撒尔,我喜欢你。”

END

神蛋大事件表

 

旧世荒纪(4000伯度——7700伯度)

4500伯度弗丽嘉,米迦勒先后诞生于尼伯龙根。

5000—7700伯度米迦勒扫平当时尼伯龙根的君主们,带着弗丽嘉登临主宰之位,赐予忠诚的部下们永生。

旧世繁纪(7700伯度——11300伯度)

7711—7721伯度天道冥冥中蕴蓄耶和华与维纳斯,东神伏羲称帝,南神族克洛诺斯统治进入强盛的中期,北神族霜巨人尤弥尔诞生。

9000 —10000伯度宙斯,奥丁相继诞生,宙斯推翻父辈的统治,几乎同一时间,奥丁称帝北神族。

10100伯度耶和华诞生于深渊,光耀晨星诞生于极北。暗天使一族由光明伴随的阴影里诞生,一出生便奉耶和华为王。

10100—10200 伯度第一例兽化症出现在尼泊龙根,随后病变的趋势变得不可控制。弗丽嘉以己身之力来为病人们治疗,自己遭受反噬。

10201—10210伯度神座出世,米迦勒看到毁灭的结局。第一次所罗门打开,九个太阳熄灭,神道一分为四。

10220伯度 6000年米迦勒动用欺天的能力,将弗丽嘉投入大循环,第二次所罗门打开。弗丽嘉降生于北神族。

10223伯度 9100年奥丁得到昆古尼尔,与弗丽嘉结为伴侣。

11078伯度 9200年米迦勒将己身投入大循环,降生于亚特拉家族,希尔顿.亚特拉死亡。

11078 伯度 9400年诗神预言到来自黑暗的狼将咬断奥丁的咽喉,矛头指向位于西神前线的亚特拉家族。

11099伯度 9430年北神族向西神族发起战争,亚特拉家族因耶和华的判断失误而毁灭,米迦勒开始逃亡。

11099伯度 12310年潜伏于北神族的米迦勒邂逅弗丽嘉,此时两人都处于迷失状态。

11100 伯度 420年米迦勒得到洛基,长出第一对翅膀,从世界树顶端落下,与耶和华相遇,被编入暗天使军团。

11120 伯度拉菲出生,加入军团,从师米迦勒。

旧世乱纪(11300伯度—14500伯度)

11300—12300 伯度末日预言被公布,12怨皇相继诞生,各神族陷入恐慌。各种族间矛盾加剧。

12350伯度东神族大先知指出,得神位者存,不得者亡。

13000 伯度战争全面爆发。

13050—14000 伯度弗丽嘉亲自上战场,强大的治愈能力让北神立于不败之力。东神覆灭,南神,西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14001 伯度 219年耶和华重伤陷入沉睡,北神步步逼近,形式万分危急。

14001 伯度 220年米迦勒刺杀弗丽嘉成功,本身受到奥丁的诅咒。北神族失去爱神,士气开始涣散。

14001伯度 221年耶和华苏醒,弗丽嘉回归到尼伯龙根,米迦勒因违背互不伤害誓言,进一步迷失。

14500 伯度弗丽嘉打开所罗门,化作巨鲸,扑灭所有的星辰,以图让黑暗使米迦勒回归。约拿的长夜开始,旧世进入末纪。

旧世末纪(14500伯度—17000伯度)

14520伯度光耀晨星自爆,巨鲸受到重创沉睡于尼伯龙根,长夜结束。

14600伯度—15000伯度西南神族联盟破裂,南神覆灭。

15000伯度—17000伯度最后的决战,以北神败北为终结,耶和华登临神位。所罗门被米迦勒还未投身大循环前就开始积攒的死亡元素冲开,以图毁灭耶和华,未果。

17000 伯度耶和华登上神位。

他在神位上回顾着过去,尼伯龙根的主人在山峰上眺望未来。在那一刹那,他们的眼神相遇了,然后我们的故事也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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