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跟神谈恋爱时你还只是个蛋（终卷04）
04【冷】
我轻轻掩上琴房的门，在渐渐闭合的景色里，他已经恢复成黑发黑翼的魔王模样，挺直腰坐在凳上，背影决绝得得像根绷紧的琴弦。
钢琴声又叮叮咚咚地响起，我侧耳听着逐渐微弱的琴声，最后，门完全掩上时的“嘎吱”声响淹没了一切，耳边渐渐响起了风吹拂着树叶的声音，眼前是裹着白漆显得有些冷漠的门。
我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闭上眼，感觉自己合上了一个世界。
罗德欧加的天气变化无常，下午还是晴天，可现在天边已经滚起了乌云，温度骤降，凛冽的寒风刮得人的脸生生作痛。
走出琴房时候出人意料地遇到了玛门，他整个人缩在棉袄里，靠着罗马柱在风中瑟瑟发抖，脸上的红玫瑰都快冻紫了。
他一听动静立马回头，一张小脸写满了蓄势已久的幽怨：“最近你哪里去了？”
“玛门殿下，你找我有事？”
他冻得那叫一个抖，却依然不忘翻了个白眼给我：“怎么？准你进去跟我爸叙旧就不准我在外面等你吗？”
我心想，这回答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可一看他那快冻裂的小脸，又什么话都不想过问了，点了几个火球绕在他身边。
“年轻人，不要逞强。”
“我不冷！”他给我冻鸭子嘴硬。
“好好，你不冷我冷行了吧。”我打了个响指，火团开始绕着我们两个飞，凄冷的风经过火焰的过滤，变得让人好受了很多。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他说完，垂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又抬起头：“你什么时候走”
“签完和约我就要回天界。”
“那你还有什么想看的景点？我带你去逛。”
我思索了一会儿，问：“路上的费用玛门殿下包吗？”
他露出一个带着满满的诱惑的笑：“那是当然，只要美丽的暗天使殿下能赏我这个脸。”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紧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转着烟杆，越紧张转得越快。
我瞄了瞄那转得只剩下重影的烟杆，心里有些黯然，脸上却依然笑着：“不知道玛门殿下又没有兴趣陪我去雪影城的许愿池逛一逛？”
他一愣，脸上浮现出雀跃的神情：“你答应跟我去玩啦？”
“我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早就成年的魔界小王子兴奋得跟个蚂蚁似的在原地转了几圈，那张本来就有花的小脸上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朵花。他向天空打了个口哨，然后像是有一团乌云突然降临在了我们头上，地面立即飘过岛屿般的阴影，我听见龙翅鼓风的声音，越来越近，抬起头，安拉的铁爪闪烁的光一瞬间晃花了我的眼睛。
玛门抽出毁灭之刃，借着刀柄杵地的力道跃向还在半空中的安拉，他稳稳地踩在龙背上，然后微微弯腰，笑眯眯地对我做了个伸手的动作。
我扯扯嘴角，用脚底稍微发力，然后一跃而上，踩在龙背上后不出意料地看见玛门一脸僵硬的表情。
“看什么看，这种弹跳力是暗天使六翼六阶的最低水平，你很奇怪吗？”
“你们有几个六翼六阶？”
“不多不多，也就快二十个吧。”
他没回我，默默地点燃了烟抽了起来。
我哈哈一笑，也没管自尊心受到打击的玛门，直接盘腿坐在了龙背上。安拉开始向高空飞去，地面上的街道，城市，山川在视野里疾速变小，远去，慢慢地，被云烟遮住的世界失去了实感，飘渺得仿佛被龙爪一抓就可以抓破。
突然有些恍惚。我想，龙该是一种很骄傲的物种吧，生来就该是在高处冷漠地俯视着世界……可长期用这种视角观察世界，难道不会感到寂寞吗？
“玛门，对安拉好点，别让它老飞来飞去的。”
玛门一脸夸张表情：“米迦勒你开什么玩笑？龙不飞还是龙吗？不喜欢飞的龙还是好龙吗？”
我没有回应他，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那虚假的阳光居然在这个瞬间烫到了我的眼睛。
龙的速度是已知物种里最快的，所以不出十分钟，我们就到了第六狱的许愿池，这是地狱最大的哥特风格的许愿池了。石头的围栏上缠绕着石雕的荆棘与骷髅，将血红色的池水包围起来，池水底部的石板上雕刻着路西法堕天时星辰坠入火海的景象，池水中央，倒逆的十字架竖插在水池中间的巨石上，代表着对神恶毒的诅咒。
还没走到，便看见前面被封锁起来，萨麦尔组织着手下的羊魔人驱散着平民，羊魔人比较高，把里面的状况捂个严严实实。
玛门皱眉，朝着萨麦尔远程打了声招呼：“萨麦尔叔叔，你们在干什么呢？”
萨麦尔头都还没转过来声音就飘过来了：“哎哟玛门殿下，你不知道那些暗天使……”然后声音打住了，萨麦尔看到我，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米迦勒……米迦勒殿下好！”
“萨麦尔，暗天使的人来了吗？”
他腿一直在抖，但是点头如捣蒜。
“那好，你先下去吧，我要去找人。”
他立马如同机器人般地转过身，然后溜得烟都不剩。
“有这么夸张吗……”玛门小声说道。
“没有。”我老实说，“所以你萨麦尔叔叔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想跟我牵扯过多罢了。”
他皱眉，眼神却飘忽了一下，然后他用烟指了指前方。
“所以那是在干什么。”
“为我们的那场新闻发布会做准备，这次面向九界的发布会，我们需要在各个选定的地点安装仪器，保证投影的清晰度。”
“哦。”他收回手，“那我们还玩吗？”
“我不是来玩，我只是来见个人。”
我向前走去，羊魔人见我过来，自动地散开了一条道。
“γ殿下！”我向那个在场间忙碌的身影叫了一声，头顶红毛的男人转过头来，看见我立刻就小跑过来。
“米迦勒元帅好。”他向我标准地敬了个军礼。
“这片完成得怎么样了？”
“报告元帅，能赶上进度。”他站得笔直，
我站在那里，沉吟一会，没有说话。
“元帅您还有什么指示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回过神，笑着摇头：“没有什么。”然后我指了指自觉与我们保持距离的玛门，说：“对了，γ殿下，那是玛门，就是打败了你家闺女的我家儿子。”
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僵硬，然后脸上又浮现出一点疑惑。
“我知道这件事，所以元帅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下。”我向他摆手，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满脸莫名其妙。
“聊完了？”玛门说，“我还真以为你对许愿池感兴趣。”
“那种东西我不信。”
“米迦勒殿下你活得真无趣”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然后又指指许愿池，“来都来了，真的不许个愿再走？”
我沉吟了一会，然后默默地弹了块魔界的铜币在水池里。
“米迦勒，你许了什么愿？”他问我。
我挑眉：“说出来玛门殿下会帮我实现吗？”
“那是当然，只要我能办到，就会尽力去办。”
这是他少有的不轻佻的时候，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总会给人可靠的感觉，就像他此时看着我时，眼神的确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突然发现他的确长大了，做父亲的人似乎也该老了。
“好吧，这可是玛门殿下说的。”
我笑，突然搭住他的肩膀，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按下他，然后亲热地和他一起坐在许愿池旁的台阶上。
“儿子，”我笑道，“你听你爹吹嘘一下以前的事呗。”
他的身子一颤，脸色有些发白，然后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我却嘿嘿一笑，把他揽得更近一点：“刚才那个是你格林爷爷，为什么要叫他爷爷呢？因为你老爹我喜欢叫他格林叔叔，别看他这样，可他可够老了，比你爹还老，已经是一根老油条啦!”
“可是他对你爹我是真好啊，每次去偷尼格霍得的宝贝时都是他帮我放的风……对了尼德霍格是你爹我的龙，可帅可酷炫可暴躁了，比你爹我还狂……算了，不说它啦。再说你格林爷爷，你格林爷爷当年跟我约过，如果他有个女儿，我有个儿子，我是要把带过去见他，看看能不能当他女婿的。男人之间最不能忘记的就是约定，虽然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我还是要遵守的对不？”
他的嘴唇咬出血一般的印子，那张脸变成大理石一般的白色。
“米迦勒，别说了……”他轻声说道，眼底却翻腾着可怕的红。
眼圈在发热，我捏了大腿一把，继续笑着咬牙说了下去。
“再说你妈呀，当年把你妈骗到手是我最得意的事了，你妈又漂亮又温柔会画画会弹钢琴，我当时就想，跟你妈成家后，一定要把他护得好好的，让他可以一直在一个亮堂堂的地方弹钢琴……如果有个儿子就更好了，最好是一个光天使，性格随他妈，不要随我，然后被我宠得像个小混蛋最好。”
“别说了……”
“儿子，你不知道，其实你妈看起来这么强势，其实底子里就是个哭包，当年我把他气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最狠的是最后一次，他哭得……哭得……所以你要多体贴一下你妈，你看他一个柔弱的光天使非要当什么魔王……”
“我叫你别说了！”他霍然起身，大口地喘气，望向我的眼底一片艳红。
眼前出现一片白色，落在他的头发上，然后是两片，落在我手心里。我望着这匆匆赶来的白雪，呵出一口白气。
“为什么不说？”我冷酷地看着他，“玛门，我为什么就不能像一个普通的父亲跟自己的儿子好好聊聊天？”
“你告诉我，是谁剥夺了我的权利？又有谁能剥夺我的权利？路西法？耶和华？还是你？”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许愿池暗天使工作人员无声而高效地工作着，所以玛门牙齿打颤的声音分外明显。
白雪越落越大，像是要覆灭一切。一片寂白中，他的玫瑰红得跟血一般。
“米迦勒殿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你吗？”
他突然笑，笑得比玫瑰还要妖艳：“你做梦。”
我看了看他，这个本该是我儿子的男人，突然觉得很疲惫很疲惫。
“米迦勒，”他的声音在颤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残忍。”
我低头不再看他，轻笑一声：“谢谢玛门殿下提醒，我会注意的。”
过了一会儿，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我抬头，看见雪地上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足迹。
过渡章要死QAQ,总觉得写老米就很压抑，正如他所说，不管有没有其他考虑，他真的只是想跟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跟儿子吹吹老爹当年的光荣事迹，他也太想找个人说说话了QAQ。当年写前奏那张喜欢与爱，很多人都觉得老米帅啊，男人的浪漫啊什么的，可是写完旧纪以后，却觉得那张的老米只是在强撑罢了。写完以后，发现他脱离了我的控制，喜欢路西法喜欢得比我原设定的深沉得多。
不说话，下一章搞完魔界就写拉梅副本QWQ。
